第426章 风雪棋枰映义敬担当 (第1/2页)
万世池的混沌化作一片无边无际、死寂酷寒的茫茫雪原。狂风卷着鹅毛大雪,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呼啸,天地间只剩下刺目的白与深入骨髓的冷。两个单薄得如同纸片般的书生虚影,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齐膝深的积雪中艰难跋涉,相互搀扶,如同寒风中两株随时会折断的芦苇。
其中一人面色潮红,呼吸急促,正是染了风寒的阿澈。他咳得撕心裂肺,每一次剧烈的咳嗽都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震出来,身体摇摇欲坠。另一人——张砚,尽管自己冻得嘴唇乌紫,脸颊青白,牙齿不住打颤,却毫不犹豫地解下身上那件唯一能御寒的、同样单薄的旧棉袄,用力裹在阿澈身上,又将怀里仅剩的半块又干又硬的杂粮饼塞进他冰冷的手中:
“阿澈!撑住!一定要撑住!翻过前面那座山头……就能看到镇子了……那里有药铺……有热汤……”他的声音在寒风中抖得厉害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。
“砚……砚哥……你……”阿澈想推拒,却被张砚死死按住。
“我没事!我……我自小火力壮!不怕冷!”张砚强挤出一个笑容,挺直了同样冻得发抖的脊背,扶着阿澈继续前行。然而,他裸露在寒风中的手臂,已冻得青紫一片。
夜幕降临,风雪更甚。狂风像无数只冰冷的手,拍打着山壁发出呜呜的哀嚎,卷着雪沫子往任何能钻的缝隙里灌。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摸索,终于在一处凹进去的山坳里寻到个仅能容身的浅山洞——说是山洞,倒不如说更像块巨石压出的窄缝,勉强能挡住正面扑来的风雪。
张砚把阿澈往洞里扶时,自己的膝盖在结冰的石棱上磕出闷响,他却浑然不觉,只忙着用冻得发僵的手扒拉洞角的积雪,又佝偻着背往洞外探身,费力地拖拽那些被风吹到石缝边的枯枝。手指早已失去知觉,好几次抓住的枯枝从掌心滑落,他便用胳膊肘夹,用牙咬,好不容易才拢起一小堆。
火石擦了十几下才溅出火星,细碎的火苗舔上枯枝时,发出“噼啪”的轻响,随即又被洞外灌进的寒风压下去,化作一缕青烟。张砚赶紧用后背挡住洞口,像护着什么稀世珍宝似的弓着身子,直到那点微弱的暖意终于稳住,才松了口气,直起身时后背已落满雪粒,冻成了硬壳。
阿澈在火堆旁蜷缩成一团,原本潮红的脸颊此刻泛着不正常的苍白,呼吸时胸口起伏微弱,睫毛上甚至凝了层白霜。他昏昏沉沉地睡过去,意识像沉在冰水里,时而被刺骨的寒意惊醒,时而又被浓重的疲惫拖入更深的黑暗。
不知过了多久,洞外的风雪似乎小了些,又似乎更狂了,风声里夹杂着某种细碎的响动,一下下敲在耳边。阿澈的眼皮重得像粘了雪块,他费了极大的力气才掀开一条缝,火光在眼前晃悠,明明灭灭之中,看见张砚正背对着他,蹲在洞壁前。
那人的肩膀冻得一抽一抽的,却用右手紧紧攥着一块边缘尖锐的石片,左手死死抵住洞壁稳住身子。石片划过冻土的声音“咔哒、咔哒”,在寂静的山洞里格外清晰,每一下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连带着他单薄的肩膀都跟着震颤。火光映在他侧脸,能看见冻裂的嘴唇紧抿着,额角渗出的细汗刚冒出来,就被寒气凝在了皮肤上。
昏沉中,他隐约听见身旁传来细微而持续的“咔哒”声。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,借着微弱的火光,看见张砚正用一块尖锐的石片,在冰冷的洞壁上,一笔一划、极其用力地刻着什么。
火光摇曳,映照着张砚专注而苍白的侧脸。阿澈挣扎着凑近石壁,冰冷的石面上,那深深刻入的字迹,如同烧红的烙铁,狠狠烫在他的心上:
“**若我身死于此,万望后来路人,救我挚友阿澈。他染风寒,需热水汤药。张砚绝笔。**”
“砚哥——!”阿澈喉头一甜,悲恸欲绝的呼喊被剧烈的咳嗽淹没,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。
后来,阿澈被路过的猎户所救,奇迹般地活了下来。而当他拖着尚未痊愈的身体,不顾一切地返回那个山洞寻找张砚时,却在离山洞仅仅三里的一片背风坡下,找到了那个早已冻僵的身影。
张砚蜷缩着,身体僵硬如冰,脸上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。他僵硬的怀中,紧紧护着几个被冻得硬邦邦的野果——那是他在最后时刻,为阿澈省下来的、最后一点希望。
“朋友的义气,”叶昭凤望着石壁上那被风雪侵蚀、却依旧清晰刺目的刻字,心头如同压着千钧巨石,凤眸中泛起深沉的痛惜与敬意,“从来不是锦上添花的应酬,而是这冰天雪地里,肯将自己最后一件棉袄、最后一**命粮、甚至最后一线生机……毫不犹豫让给你的那个人!”她眼前浮现出自己尚未登基、在权力漩涡中挣扎时,被政敌精锐追杀至绝境。
是巧云,那个看似柔弱的侍女,背着她在一处废弃的密道里亡命奔逃了一整夜!密道狭窄,巧云的后背被粗糙的石壁磨得血肉模糊,手臂更是在替她挡箭时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,鲜血浸透了衣袖,她却咬着牙一声不吭,只反复说着:“殿下,撑住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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