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28章 三关昭显人间至善 (第2/2页)
摊主愣住了,看着那个干硬的窝头,又看看乞丐死死护住孩童、布满污垢却异常执拗的脸,再看看孩童那双因极度恐惧和饥饿而显得格外大、格外干净的眼睛……他高高举起的擀面杖,终究没能落下。他一把夺过窝头,骂骂咧咧地转身走了:“晦气!算老子倒霉!”
多年后,那个在城门洞下被乞丐救下的孩童,已成长为一名清廉的地方小吏。他多方打听,终于找到了当年那个乞丐的消息,满怀感激地寻去,却只见到城外乱葬岗旁一座新垒的、连墓碑都没有的孤坟。
看守坟地的老邻人叹息着告诉他:“他啊……临咽气前还迷迷糊糊念叨,说……说那娃儿的眼神干净得像山泉水……可不能被那脏棍子……打……打脏了……”
小吏泪流满面。他默默地买来最好的青石,为恩人立碑,刻上“义丐无名氏之墓”。然而,更令他震撼的是,自那以后,那座孤坟前,总有一个干干净净的新碗。碗里没有香烛纸钱,只有附近百姓自发放入的一枚枚铜板,日积月累,从未间断。碗下,压着一张被风雨侵蚀又不断更换的纸条,上面永远写着同一句话:
“**他护过娃,咱护他坟。**”
“乞丐的骨气,”叶昭凤望着那座被百姓自发守护的孤坟,凤眸中闪烁着复杂而深沉的光芒,“从来不在他跪伏于地的卑微姿态里。而在那‘自己腹中空空如也、挣扎于生死边缘,却仍要拼尽全力,护住一个陌生孩童不被世界粗暴伤害’的……硬气与良善里!”
她想起自己还是公主时,曾微服游历,在贫民窟的寒冬里,见过一个同样断腿的老乞丐。那老乞丐自己冻得瑟瑟发抖,却将捡来的、唯一一床散发着霉味的破棉絮,仔细地裹在一个被遗弃在雪地里、冻得奄奄一息的弃婴身上。
楚凡指尖流淌出温和的灵力,轻轻拂过坟头那几丛在风中顽强摇曳的青青野草。草叶仿佛感受到了那份敬意,舒展得更加挺拔。他轻声道,带着穿透世情的透彻:
“脱凡境的‘骨’,是铭刻于灵魂深处的认知——纵使被命运的巨轮碾入泥泞深渊,被生活的重担压弯了脊梁,只要心中那份不肯向恶意低头、不肯让善良蒙尘的傲骨不折,便永远……不曾真正跪下!”
**无声大仁关**
混沌的气息转为内敛的华贵,幻化出一座占地极广、亭台楼阁精巧、花木扶疏的富丽庄园。
庄园的主人,是一位富可敌国、却衣着朴素的中年商人虚影——周济世。他行事低调,每年青黄不接或灾荒之年,庄园庞大的粮仓便会悄然开启。然而,放粮赈灾之事,他却严令下人不得张扬。
一车车饱满的粮食,总是在夜深人静之时,悄无声息地运送到各个贫民窟最破败的角落,整齐地堆放在墙根下。
他设立义学,资助寒门学子进京赶考,提供盘缠路费、笔墨书籍。但每个受助的学子,都会被他单独召见,郑重嘱咐:“若他日得中,有人问起,只说是受‘好心人’相助,切莫提及我的名字。”
忠心耿耿的老管家终于忍不住,在书房里问道:“老爷,您年年行此大善,活人无数,功德无量!为何却要如此隐姓埋名?让世人知晓您的仁德,岂不更好?”
周济世放下手中的账本,那上面“盈余”二字写得端正。他走到窗边,望着庄园里特意留出的一片田地——那里不种名贵花草,只种着最普通的粟米和麦子。他指着那片在风中摇曳的庄稼,声音平静而深沉:
“若行善是为了博取名声,为了让人歌功颂德,那与市井商贩讨价还价、计较蝇头小利,又有何本质区别?”他目光悠远,仿佛穿越了时空,“我爹当年,就是给地主扛活的佃农。有一年大旱,颗粒无收,东家却不肯减租……我爹……是活活饿死的。他临死前,抓着我的手,喉咙里嗬嗬作响,只挤出半句话:‘娃……以后……有能力了……多……多给饿肚子的人……一口饭……’”
他转过身,看着管家,眼中没有悲戚,只有一种沉淀后的坚定:“我今日所做一切,不过是在替他……完成那未了的心愿罢了。仅此而已。”
周济世临终之际,立下遗嘱。他并未将庞大家产留予子孙挥霍,而是变卖半数产业,全部换成救命的粮食,秘密运往了那一年同时遭遇百年大旱的数州之地!遗嘱最后,只有一行力透纸背的字:
“**不立碑,不受祭。若念我,便想想我爹那句话——‘多给饿肚子的人一口饭’。**”
叶昭凤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庄园里那片与奢华格格不入、却散发着最朴实生命力的庄稼地上。周济世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荡。她凤眸沉静如水,声音带着穿透浮华的洞察:
“富豪的仁心,从来不是高高在上的施舍姿态,更非沽名钓誉的表演。而是将‘自己或至亲曾刻骨铭心吃过的苦、受过的难’,化作一种‘不愿再见他人重蹈覆辙’的切肤之痛与责任感!是将苦难的烙印,升华为普济苍生的……大悲悯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