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15章 东宫地位,稳如泰山;触逆鳞者,万劫不复 (第2/2页)
凡能查明原主的,限期发还;
无法查明的,一律收归官有,重新招佃,并减免佃户部分租税。
这一手,不仅彻底瓦解了佟佳氏的经济根基,更在民间赢得了“清田亩、恤小民”的美名,那些曾被佟家欺压的百姓感恩戴德,无形中又将佟家的罪恶与皇上的“仁政”做了鲜明对比。
再者,是“甄别佟佳氏门下官吏,量才录用,去芜存菁”。
康熙表示,佟佳氏门下并非全是奸佞,亦有才干之士被其笼络或迫于形势。
着吏部、都察院对佟佳氏一系所有在任及候补官员进行“甄别考核”,确有真才实学、且查实未参与谋逆及重大不法者,可“酌情留用,但需调离紧要岗位,观其后效”;
至于那些纯属攀附、才德不堪者,则“一律革职,永不叙用”。
这一招,既避免了人才浪费引发士林非议,又彻底清洗了佟佳氏在官僚体系中的残余影响力,还将那些“留用”之人牢牢控在手中,使其感恩戴德又战战兢兢。
最“妙”的一手,是针对那些已被遣返盛京原籍、严加看管的佟佳氏男丁及妇孺。
康熙在朝堂上,用一种近乎悲天悯人的语气说道:“佟佳氏先祖,亦有功于国。
今其不肖子孙犯下滔天大罪,然稚子妇孺,或不知情,或无力反抗。
朕虽依法严惩首恶,然念及上天有好生之德,亦不忍其尽数饥寒困顿,有伤朝廷仁恕之名。”
接着,他宣布:将在盛京划出极为有限、且多为贫瘠山地或边缘的少量“官地”,交由地方官府“代为管理”,所产微薄收成,“勉强”供这些被看管者“果腹度日”。
同时,严禁地方士绅、商贾与之交往,禁止他们从事任何可能盈利的工商业活动,甚至连读书识字都受到严格限制,美其名曰“令其安心务本,思过修身”。
至于那些“些许度日之资”,在实际发放过程中,经层层克扣、拖延,到他们手中时已所剩无几,勉强维持着一种饿不死、也绝无可能改善的赤贫状态。
这哪里是“恩典”?
这分明是将一个曾经煊赫的家族,打入社会最底层,剥夺一切上升通道和希望,让他们在贫苦、闭塞、屈辱中慢慢煎熬,子子孙孙,难见天日!
比一刀杀了更加残酷,却又披着“仁政”、“给活路”的外衣,让人无法公开指责。
朝堂之上,诸位大臣听完这一连串环环相扣、既狠辣又“漂亮”的处置措施,无不感到脊背发凉,面面相觑。
得。
还能说什么?
皇上这手段,简直是把佟佳氏放在火上慢慢烤,还得让你自己觉得这火烤得“合理合法”、“皇恩浩荡”。
每一道旨意都站在道德或法理的制高点上,让你挑不出明面的毛病,可组合在一起的效果,却是彻底、缓慢而痛苦地摧毁一个家族的所有生机与未来。
一些原本或许对佟佳氏下场稍有同情或免死狐悲的官员,此刻那点同情也烟消云散,只剩下深深的忌惮——皇上对谋害太子之事的怒火,远未平息,只是转化成了更加精妙、也更加可怕的持久性惩罚。
同时,他们也更加清晰地认识到,太子在皇上心中的分量,以及触犯这一逆鳞的代价,是何等的惨烈与……“周全”。
而另一些心思灵敏的,则从中品出了更深的味道:皇上如此“细致”地处置佟佳氏余孽,固然是恨意难消。
恐怕也是在借此向所有人,尤其是向那位正在康复中的太子殿下,展示他作为父亲和君王的“保护”与“手腕”——看,阿玛不仅能为你铲除眼前的威胁,还能让所有伤害过你、或可能伤害你的人,付出最漫长、最痛苦的代价,并且,做得名正言顺,无可指摘。
朝会散去,大臣们默然退出大殿,阳光洒在身上,却感觉不到多少暖意。
他们知道,佟佳氏这个名字,从今日起,将真正成为一段充满警示意味的历史,而皇上那番“漂亮”言辞下隐藏的冰冷决心与高超手腕,也将深深烙印在每个人的心中,成为未来行事时,不敢或忘的圭臬。
这朝堂,经此一役,风向已然彻底明晰——东宫地位,稳如泰山;触逆鳞者,万劫不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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康熙那番“漂亮”却狠辣的后续处置,如同给佟佳氏的棺材板钉上了最后一颗钉子,也向整个朝堂传递了再明确不过的信号:此事已定,绝无转圜,且皇上余怒未消,任何试图在此事上做文章或求情的行为,都无异于自寻死路。
然而,这世间从不缺乏看不清局势、或是被利益蒙蔽了双眼、亦或是心存不切实际幻想的人。
连续几日的“平静”早朝,至少表面上不再直接讨论佟佳氏案,让一些与佟家有着千丝万缕联系、或是收了佟家昔日好处、甚至可能只是迂腐地认为“罪不及孥,牵连过广有伤天和”的官员,心思开始活络起来。
他们或许觉得,雷霆风暴已然过去,皇上的怒火发泄得差不多了。
现在是时候“展现风骨”、“劝谏君王”,为自己博个“直言敢谏”的名声,或是暗中为某些利益相关者试探一下底线。
于是,在这一日的早朝上,当常规政务奏对接近尾声,气氛看似缓和之际,一位素以“清流”自居、平日好发议论、与佟家某位旁支子弟有过师生之谊的监察御史,整理了一下衣冠,出列躬身。
用一种自以为沉稳持重、实则在不合时宜的场合显得格外突兀的语气,开口了:
“皇上,臣……有本奏。”
他清了清嗓子,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,“佟佳氏一案,主犯伏诛,余者受惩,皇上雷霆手段,肃清奸佞,臣等无不感佩圣心决断,震慑宵小之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