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12章:他不是蠢就是坏 (第1/2页)
帝辇返回章台宫时,日头已然西斜,将巍峨宫殿的阴影拉得很长。
赵凌并未歇息,径直回到章台宫批阅文书。
窗外,咸阳城的喧嚣被重重宫墙隔绝,室内唯有青铜灯树燃烧时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,衬得环境愈发静谧肃穆。
刚刚展开一份来自陇西郡关于新式农具推广成效的详细奏报,提起朱笔尚未批阅几句,殿门外便传来内侍恭敬而清晰的通禀声:“陛下,长安侯扶苏,于宫外求见。”
赵凌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。
扶苏被他坑的次数多了,向来对他敬而远之,若非必要极少主动入宫觐见。
此刻突然求见,几乎不言自明,定是为了淳于越而来。
“宣。”赵凌放下笔,声音平淡无波,听不出任何情绪,目光却已重新落回奏报上,仿佛接见一位寻常臣子。
脚步声由远及近,沉稳却稍显沉重。
扶苏步入殿中,今日他未着隆重朝服,仅是一身素雅的深衣常服,眉宇间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凝重。
他依礼向御座躬身:“臣扶苏,拜见陛下。”
赵凌依旧没有抬头,目光仿佛被文书牢牢吸住,只是随口应道:“长安侯来了。可用过膳了?若还未用,便在此处与朕一同用些。”
语气像是寻常兄弟间的寒暄,却又因他那份专注公务的姿态而显得格外疏离。
扶苏没有接这个话头。
他上前几步,在御阶下站定,深吸一口气,拱手直言道:“陛下,臣听闻,陛下已下旨意,命淳于……淳于越前往岭南。”
“陛下,淳于先生年事已高,体魄亦非强健,岭南之地,远在万里,气候湿热,瘴疠横行,蛮荒未开……此去,恐艰险异常,有伤性命。”
“臣以为处置是否过于严苛?可否念其年老,多年侍奉,酌情宽宥?”
他的声音尽量保持着平稳,但其中焦虑却难以掩饰。
淳于越是他的授业恩师,眼见老师落得如此下场,他无法坐视不理。
赵凌闻言,手中朱笔依旧流畅地勾勒出一个“可”字,方才轻轻放下。
他并未立刻回应扶苏的求情,反而唇角勾起一抹近乎嘲讽的弧度,慢悠悠地问道:“是淳于越自己……请托长安侯来替他向朕求情的?”
他的目光终于从文书上抬起些许,瞥向扶苏,那眼神锐利,仿佛能穿透一切托辞。
扶苏连忙摇头,神情恳切:“回陛下,并非如此。臣是听闻孟府门前之事后,心忧师长安危,特前往淳于仆射府上探望。淳于仆射病体沉重,精神萎顿,但并未向臣开口求情,只言己过,深感愧对陛下。”
他试图强调淳于越的“悔过”与未主动求情,以期软化皇帝的态度。
“打住!”
赵凌骤然出声打断,他终于完全抬起头,目光如实质般落在扶苏脸上,先前那点敷衍的温和荡然无存。
“朕提醒你,也提醒所有人,”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清晰说道,“淳于越,今日已在孟府门前,亲口向朕请辞,朕亦当众准奏。从那一刻起,他便已辞官!不再是什么博士,更非仆射!”
“他如今,只是一介庶民,戴罪之身!长安侯,莫要再以旧职称呼,免得引人误解,坏了朝廷法度!”
这一番毫不客气的纠正,如同冷水浇头,让扶苏瞬间语塞,脸上掠过一丝难堪。
他张了张嘴,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。
皇帝说得没错,程序上,淳于越确实是自己请辞并被准奏的。
赵凌不再批阅文书,他缓缓从御座后站起身。
高大的身影在灯光映照下,投下长长的阴影,将阶下的扶苏笼罩其中。
他一步步走下御阶,站在扶苏面前,以一种近乎俯视的姿态,目光灼灼地逼视着自己的兄长:
“朕倒是好奇了。淳于越自己都未曾向你开口乞怜,长安侯你……又在着什么急?上赶着替他操这份心?”
这话问得极不客气,直指扶苏皇帝不急太监急了。
扶苏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扑面而来,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沉重。
他印象中的二弟,虽然继位后威仪日重,但私下对他这位长兄,多数时候仍保持着相当的尊重,从未用过如此冰冷,甚至带着质问的语气。
这让他心中一凛,意识到皇帝此次的态度截然不同。
他定了定神,压下心头的不适,坚持说道:“陛下,淳于越……他毕竟是臣的授业恩师。”
“师生之谊,人伦常情,臣见其老迈遭此……远徙,心中实在不忍。纵然他有过失,还望陛下念其多年讲读,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,能否从轻发落?”
“至少……免其岭南之行,许其归老故乡?”
“呵。” 赵凌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,眼神中的冷意几乎要凝结成冰。
“怎么?就因为他是你长安侯的老师,朕便该惯着他?纵容他?他犯了错,朕还得看在他的好学生面子上,轻轻揭过?”
他逼近一步,带着压抑的怒意:“辞官一事,是他自己选的!地点,是他自己挑的!当着孟府门前那么多官员百姓,他五体投地,声音洪亮,唯恐天下人不知他悔过了,要辞官了!”
“长安侯,你当时不在现场,但事后难道就没找人问个明白?你就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,他这出戏,到底是演给谁看的?!”
扶苏被赵凌突然爆发的怒气慑住,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,脸上露出茫然与困惑:“意图?陛下……此言何意?先生他……当众悔过辞官,或许……或许是真心知错,无颜再立于朝堂……”
“真心知错?无颜立于朝堂?”
赵凌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气极反笑,笑声中充满了讽刺,“朕的好兄长!长安侯!你……你竟真的一点都没看出来?”
“还是说,你心里明白,却不愿相信你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师,会有如此不堪的心计?”
他不再给扶苏留任何情面,话语如同冰锥:
“他在朝堂之上,公然反对朕与张良定下的国策,质疑科举,其行已错!”
“下朝之后,他不思真正反省,也不上请罪奏章,更不私下求见朕认错!”
“偏偏选在孟府门外,他当众悔过,当众辞官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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