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52章 游子归家,此心通达 (第2/2页)
孟青筠轻哼一声,“可原自是可原,但以你之才,当兼顾起来才是。”
齐政上前,走到她的面前,柔声道:“好,今后我自当尽力兼顾,不让你再孤单。”
孟青筠的脸一下子就红了,别过头,“你说些什么,大丈夫当以天下国事为重,岂能囿于情爱之中。”
齐政点头,“也是,那我先去忙事情了。”
说着就转过身,孟青筠连忙伸手,正要开口,却见齐政转头,看着她一脸坏笑。
一向落落大方的孟青筠本就不是个娇羞的千金,见状登时上前,一把拧在齐政腰上。
娇妻一怒,肉青三日。
齐政不敢反抗,只能吃痛连连叫喊,“轻点,今后你还用呢!”
不喊不要紧,这一喊之下羞得不行的孟青筠拧得更起劲了。
好一番笑闹之后,二人这才安静下来。
齐政在向这个将和自己共度一生的女人讲述着自己下江南的趣事;
孟青筠微偏着脑袋,看着这个自己大胆示爱亲自选中的男人,安静的目光写满了仰慕;
秋风吹起湖面的涟漪,也吹动着少男少女的情思。
入夜,打着为齐政接风的名号,在孟青筠“高压管制”之下,许久没有开怀畅饮的孟夫子和姜猛,理直气壮地频频举杯。
尤其是当着孟青筠的面,这肆无忌惮的酒,喝着就更有滋味了。
然后,他俩就不出预料地喝多了。
在两人想要拉着齐政斗诗的时候,孟青筠及时出手,将孟夫子拖下去了,姜猛也交给了护卫护送了下去。
桌子上,一下就只剩下了齐政一个。
齐政让人送来三个酒碗,并将田七、张先、古十二,三人都请了过来。
看着这三个坚持不坐下一起喝酒的绝对心腹,齐政拿起酒壶,给三人各自倒了一碗,递给他们,举杯道:“此番下江南,辛苦了。”
三人连忙恭敬接过,一饮而尽,而后纷纷开口。
“公子如此说就是折煞小人了,能为公子效力,是我等的荣幸。”
“是啊,原本咱们就是个大老粗,哪儿有资格经历这样的大事啊!”
“此番之事,小人今后能吹一辈子!”
齐政笑了笑,“咱们相辅相成,都在心头,也在酒里,来,再喝一碗。”
明显更机灵些的张先主动拿过酒壶,先给齐政满上一杯,再给他们三人也倒上,一起碰杯。
酒杯与酒碗一碰,就像是胜利后悦耳的歌声。
将杯中酒一饮而尽,齐政微红着脸,叹了口气。
“其实我一直心头有些拿不定主意。”
他看着身边三个绝对的心腹,“你们说,如果一个人本身就必死,我安排他去做一件对他有好处的事情,然后再用另外的罪名杀死他,他算是我杀的吗?”
三人皱了皱眉,只有跟着齐政去过百骑司的田七,大概猜到多半是因为百骑司里的事情。
但以他的脑子,听见杀这个字眼基本就不转了,很难想到更深的东西。
当即开口道:“左右都是死,有什么区别?更何况他还多活了一阵,公子不必为此烦忧。”
而张先和古十二则是一头雾水,不明白此问何来。
但是既然公子问了,他们也不能不答。
而且在他们心中,能为公子这等人排忧解难,真的是他们的荣幸。
张先想了想,“公子,听说唐太宗当年放归死囚,让他们回去与家人团聚,而后到了年底,死囚们都感念其恩德,如约回来赴死,这被传为千古佳话,唐太宗也没饶过他们的性命,所以公子的做法,小人觉得没有问题。”
齐政、田七、古十二齐齐诧异地看着他,目光仿佛在说【你还知道这个】?
张先有些不好意思地嘿了一声,“秦先生曾跟小人说过,小人觉得有趣便记下了。”
齐政点了点头,他当然知道,唐太宗的这个故事本质上就是一场政治作秀,但是道理确实也有相通之处。
可,还是不同。
这时候,古十二轻声道:“公子,小人觉得您不必想那么多。”
他看着齐政,“自古成事儿,哪有不死人的?就拿定国公这回大同大捷来说,他以三千人和自己为饵,钓住了北渊瀚海王,最后成功合围,生擒瀚海王。但是那三千人不无辜吗?如果大同精锐尽在,他们不会死那么多吧?”
“定国公为何还是做了,一是对大局有利,二是能够兑现承诺,活下来的升官发财,死了的封妻荫子,三是定国公自己也跟在一起,问心无愧。”
“对!就是问心无愧!问心无愧就够了!我们也相信公子,让人去做这样的事情,同样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利,那有什么好想的呢?”
田七忽然开口道:“公子,小人记得,您不是还放走了几十个天狼卫吗?”
忽然听见这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,齐政微微一怔,旋即眼中露出恍然,赞许地看了田七一眼。
这三人说的话,还真都各自有一番道理。
张先的话,告诉他,虽然结局都是死,但中途给了好处,世人也会认可;
古十二的话,告诉他,问心无愧,成大事者不拘小节,念头通达便好;
而田七这句话,则是让齐政猛地反应过来了另一个事情。
他的纠结,归结起来就两回事,一是觉得利用了田有光,但最后却还是要杀他,这个张先和古十二的劝告,算是能解决。
第二则是一个不该有的道德洁癖,总觉得自己人生沾染上了污点,但田七提醒了他,你本来就在自污,你也不能做完美的圣人,那你有什么好纠结的呢?
齐政笑了,“多谢三位的开导,来,我敬你们!”
三人连忙惶恐举杯,脸上都泛起笑容。
我们除了舞刀弄枪,居然也有能指点公子的时候,爽!
直到深夜,四人才结束了这场临时的酒,齐政简单洗漱之后,躺在床上,却始终没有闭眼,定定地看着床顶。
江南还有很长的路要走,但值得他费心的地方已经不多了。
沈千钟,会在十年自囚出关之后,一鸣惊人。
而他接下来的重心,将会是北面那个吵闹的邻居。
“啊嚏!”
鸿胪寺中,北渊二皇子拓跋盛打了个喷嚏,他揉着鼻头,环顾着四周,总感觉有什么脏东西在盯着自己。
看了看,又没什么,只好翻身继续睡去。
第二天,齐政从睡梦中醒来,并没有急着去做什么。
除开让田七带着一本册子去了一趟户部衙门之外,他什么都没安排,只在府上悠悠闲闲地看了看书,和孟夫子、姜猛,讨教了一番学问。
可以不科举,但不能没学问,否则不仅丢自己的脸,更丢师门的脸。
一上午的学习之后,吃饭时候路过,偷摸看了一眼门外,果然如姜猛所说的门庭若市。
看着送来的一摞摞拜帖,齐政只感觉一阵头大,觉得比越王还难对付。
姜猛笑着调侃道:“没说错吧,下午你要出去,怕是就得从后门走了。”
齐政微微一笑,“那不会,光明正大走正门就是。”
等过了未时,果然一队内侍来到府上,为首的赫然正是童瑞。
“齐侯,陛下有召,请随老奴进宫。”
齐政扭头对着姜猛笑了笑,而后从旁边拿起一个小盒子,递给童瑞,笑着对童瑞道:“寒舍简陋,也没什么好招待童公公的,在江南的时候,有朋友送了点珠宝,就当此番回来给童公公带的礼了。”
童瑞在微不可查地犹豫了一瞬之后,笑着接过,“齐侯赏赐,老奴就却之不恭了。”
齐政点了点头,和童瑞一起,出了府门,上马直奔宫城而去。
这一场会面,将会敲定明日的许多项大事,也将决定许多人的命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