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56章 越王认罪,天下赞仁 (第1/2页)
朝堂之上,百官肃立。
高高在上的皇权,在这肃穆的气氛下,显得愈发尊崇。
但就是这样的权威,却因为齐政,亲切和蔼得让人陌生。
当陛下用带着浓浓恩宠的亲和语气,微笑开口,一道道目光都随之望向队伍前方的那个身影。
艳羡、嫉妒、钦佩、憎恨,各种情绪在看似恭敬的姿态下,附着在目光中,悄然落在齐政的身上。
而等消息传遍天下,在江南,在山西,在河北,在关中,也同样会有如出一辙的情绪,在不同的人的心头升起。
这间朝堂,就是整个天下的缩影,人心也从来都是斑斓多彩。
“臣齐政,接旨!谢陛下隆恩!”
齐政终究不可能在这样的时候,公然违拗陛下的旨意,拒绝陛下的好意。
那不叫自谦,而叫自杀。
随着他这一声,这泼天的富贵也真正落在了他的身上。
众人也亲眼见证了这位朝堂新贵,又一次的乘风而起。
万众瞩目,风光无二。
作为这一切的“始作俑者”,新帝并没有放纵齐政承受众人的聚焦,在让齐政平身之后,缓缓开口,悄然转移着众人的注意。
“江南关系重大,人口稠密,商贸兴盛,此番平定江南,为诸位功臣论功,乃是其一。”
随着陛下的声音响起,整个场中的杂音便被立刻抹平,所有人都安静地听着陛下的话。
“开海通商,利用江南的地利与商贸,撬动整个大梁的物产行销海外,互通有无,补充国库,改善财政,乃是其二。”
“但同样,既有恩赏,便该有惩罚,既封有功之臣,亦当审有罪之人。”
众人心头一凛,只觉一股肃杀之气,在悄然间弥漫。
新帝沉声道:“朕受先帝信重,以社稷相托,御极以来,勤修德政,不敢懈怠。然越王身为皇叔,不思为国尽藩王之责,却勾连士商,私蓄甲兵,意图谋反,篡取大位,更率兵试图袭击钦差,无数将士亲眼见证,其罪已铁证如山!”
“但是.”
新帝的声音缓缓一沉,“朕想当面问问朕的这位皇叔,先帝在位二十余年,从未亏待过他,他为何要如此包藏祸心,蓄谋造反!”
“来人,带他上殿!”
真龙咆哮,声震人心。
百骑司统领隋枫,亲自押送着越王朝着皇极殿走来。
许多人其实都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藩王。
他们对于这位王爷的记忆,都还停留在当年和先帝争夺储位的故事上。
在越王的刻意低调和有心人的主动帮忙隐瞒下,绝大多数人之前也只知江南有楚王,不知有越王。
等楚王倒台,陛下继位,仿佛一层罩住真相的黑布被陡然掀开,越王突兀地出现在了天下人的面前。
众人这才知道,江南的水下,还有这样一头巨鳄。
但此刻的越王,形象并不符合他的名气。
倒不是说他的样子有多么凄惨,而是因为他缺少了权力和地位带来的威压。
阶下囚是不会让人恐惧的。
一身素袍,微胖的越王抬头看着眼前的大殿。
人生的前三十年,他曾无数次地出入过这处大殿;
人生的近二十余年,他也曾在梦中无数次幻想过自己重回此间。
但没有一次,是以这等阶下囚的方式。
甲士在侧,文武肃立,龙椅上却坐着别人,而想象中提剑登基得偿所愿的自己却已是素衣囚身。
当他在殿中站定,他抬起头,目视着龙椅上那张年轻的面容。
嗯,和自己那个该死的兄长有几分相像,气质也同样让人讨厌。
新帝也在看着殿中的人,这就是那个让江南成为社稷之患,更是父皇心头之痛的人吗?
这就是那个在暗中谋害了昭文太子,用亲侄子的尸首铺就自己登基之路的野心家吗?
“大胆逆贼!既见陛下为何不跪?”
朝堂上,从来不缺乏敢于在关键时刻压上筹码的赌徒。
一位言官,当即“挺身而出”怒斥逆王!
越王缓缓回头,平静地扫了他一眼。
眼神之中,尽是淡漠,就如同高高在上的龙裔,不带一丝感情地俯瞰着地上跳动的蝼蚁。
“本王既是叛逆,又为何要跪?”
那言官张了张嘴,心知自己这辈子的功名成就便在此一举,不由在心头大喊着:死脑子,你快想啊,怎么应对啊!
但他还没想出个名堂,立刻便有另一人冷喝道:“如此说来,你承认你是叛逆了?”
而这一句,才是洞彻皇帝心思的真正一击。
越王眯起眼,看了一眼此人,而后目光缓缓在殿中扫过。
在他的目光之下,有人胆战心惊地低头躲闪,有人毫不退让地对视,有人摄于气场不敢直视。
最终,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个年轻得有些突兀的面孔上。
他看向对方时,对方也在看着他。
当他看着对方脸上那几乎从来不变的从容,与嘴角那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时,自打站在此间便觉睥睨众臣的越王爷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颤。
他好像回到了回沙岛上风云突变的那一刻;
好像记起了杭州城外船舱中让他心惊肉跳的谈判拉锯;
又好像终于回想起了中京城郊,对方那最后的警告。
他深吸一口气,缓慢却清晰地开口道:“这皇位,本来早该是本王的,本王只是想拿回来,有何不可?叛逆?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!”
而随着他在朝堂上,当着满朝文武的面,和史官的笔,公然说出这一句话,他的篡逆之行,便再也无可辩驳。
天下任何人,想要拿他的结局做文章,都将不再有任何的说服力。
因为越王已经亲口承认了是他早就对皇位有了觊觎之心,而非是被新帝逼迫不得已而自保。
旋即,朝堂上便接连响起斥责之声,众人纷纷开口怒斥,而越王昂然而立,双目微闭,不屑一顾。
这样的态度,又激发了更多的人跟着开口。
一片嘈杂声中,越王忽地一声冷喝,“皇甫靖,你将本王带上殿来,是想看本王如何被你的走狗们羞辱的吗?”
“成王败寇,要杀要剐,本王悉听尊便,身为皇族,自有体面,你不怕列祖列宗在天有灵,入梦啐你一脸吗?”
这话一出,殿中登时一片死寂。
没有一个人,敢在这时候开口,甚至绝大多数人都不敢抬头,不敢去看陛下此时的面色。
新帝冷冷道:“你身为朕的皇叔,不思为社稷守封地,造福一方,反倒包藏祸心,图谋篡位,凭你也配提列祖列宗?”
郭相看了看火候,迈步出列,沉声道:“陛下,越王叛乱之事,铁证如山,且到殿前,依旧冥顽不灵,人神所共愤,臣请夺其王爵,贬为庶人,而后与其党羽一道,交大理寺刑部百骑司三司公审,明定其罪,昭告天下,彻底扫荡叛逆,以震慑逆臣之心,彰显朝廷法度!”
他这一开口,殿上群臣,不论派系,不分立场,几乎所有人,齐齐开口,“臣等附议!”
整齐而响亮声音,如同越王棺材合上的响声。
而新帝平静说出的那一声【准奏】,则是棺材板上钉上的最后一颗钉子。
殿中卫士上前,越王却挥手打开他们伸出的胳膊,“本王自己会走!”
他抬头看着龙椅,目光之中,闪过一丝深深的留恋,而后看着新帝,“你最好能让本王输得心服口服,也让天下人对你的胜利心服口服。”
说完,他转身,朝着大殿之外走去。
得失胜负之心,与二十多年的执念,终于在这一刻,彻底消散,他仿佛终于找回了那个曾经的少年。
他忽然在殿门前停住了脚步,扭头看了一眼上方的牌匾,哈哈一笑,大步向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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