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1章 一路向北,那里有闪烁的红星,有农场和我们的同志! (第1/2页)
光线晦暗的矿坑里……
耿长生脸上的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,像是被无形的鞭子抽中。他布满煤灰和汗水的面庞在昏暗中扭曲,那双深陷的眼睛瞪得极大,瞳孔在接触到林彦话语的瞬间急剧收缩,如同受惊的夜枭。
他干裂的嘴唇无意识地张开,露出里面沾染煤灰的牙齿,喉咙里发出一种近乎窒息的“嗬嗬”声,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咽喉。
“你……你说什么?”
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破碎,带着剧烈的颤抖!
“解决所有问题?粮食?安置?一万多人?!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浑话?!”
他的大脑嗡嗡作响,林彦的话语像重锤一样砸碎了他刚刚筑起的绝望壁垒。
九年了,整整九年!他亲眼见过太多死亡,太多无谓的牺牲,太多在绝望中熄灭的眼眸。
他早已习惯了用最坏的恶意来揣测命运,用最坚硬的冷漠来包裹内心残存的最后一点火星。可此刻,这个自称抗联的年轻人,竟然用一种近乎狂妄的笃定,说要解决这一切?这比那三个行为诡异的“疯子”更让他感到一种颠覆认知的震撼和……一丝不敢奢望的悸动。
他的脑中不受控制地回荡着林彦那句冰冷刺骨的话!
“万人坑是填不满的!”
是啊……填不满!西坡那日夜不停冒着黑烟的炼人炉,那越来越深的埋尸坑……一批同胞倒下了,冻死了,累死了,被折磨死了,鬼子就会像驱赶牲畜一样,从附近的屯子、从流亡的路上,抓来新的一批。
他们的命运不会有任何改变,依旧是暗无天日的矿井,是冰冷的镣铐,是鞭子的抽打,最终变成炼人炉里的一缕青烟,或万人坑里一具无人认领的白骨。
东北的黑土地下,已经埋了太多这样的冤魂。如果没有人站出来砸碎这个循环,那么东北的老百姓,就将世世代代沦为鬼子的牛马,永无出头之日!永远背着这“亡国奴”的屈辱烙印,直到血脉断绝!
一种巨大的、悲凉的无助感混合着被强行点燃的、微弱的希望,在他胸腔里疯狂冲撞,让他几乎站立不稳。他粗重地喘息着,胸膛剧烈起伏,吸入的满是煤尘和死亡气息的空气此刻却像刀子一样割着他的肺叶。
巷道深处,那单调而沉重的“哐哐”声依旧不绝于耳,那是铁镐无数次绝望地啃噬煤壁的声音,是无数生命正在被缓慢消耗的倒计时。
闷热潮湿的空气更加粘稠了,仿佛凝固的黑色油脂,死死包裹着每一个蜷缩在这里的灵魂。远处隐约传来的痛苦呻吟和监工偶尔响起的呵骂,像是为这地狱图景配上的绝望乐章。
汗水、血水、煤泥混合的酸腐气味,以及那无处不在的、从西坡飘来的甜腻焦臭味,构成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氛围,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人们这里就是生命的终点站。
在这极致的压抑和悲凉中,耿长生死死盯着林彦,试图从他眼中找出一丝一毫的虚妄或欺骗。但他看到的,只有一种沉静的、近乎疯狂的坚定。
终于,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,吞咽下混合着煤灰和血丝的唾沫,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:
“你……打算怎么救?这一万多人……不是一百,不是一千!是一万多个饿得只剩一口气的人!救出去……往哪儿安置?”
他的目光扫过戴刚三人,又猛地落回到林彦脸上!
“留在东北,鬼子肯定会发疯一样搜捕,根本藏不住!往关内?哼,从山海关到许州,多少地方插着鬼子的膏药旗?那是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更大的火坑!入海口?更是想都别想,鬼子的军舰炮艇不是摆设!”
林彦迎着他的目光,眼神锐利如刀,压低了声音,每一个字却清晰无比地凿进耿长生的耳膜!
“所以,不能往南,也不能指望海路。唯一的生路,往北走!”
耿长生瞳孔再次一缩,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!
“往北?”
“北边是冰天雪地的荒原!是老毛子的地界!那边境线是那么好过的?就算过去了,人生地不熟,语言不通,苏埃维那边就能容得下我们这一万多号来历不明的人?他们自己也在和日耳曼人打仗!”
“这比留在东北等死能好多少?!”
林彦半垂着眼帘,但表情淡漠。
“不是硬闯边境,也不是去流浪。”
林彦的声音沉稳得可怕,显然这个计划在他心中早已盘旋多时!
“我们有通道,有接应。往北七十里,有一条废弃的支线铁路,叫“北黑线”,尽头是一个早已废弃的边境小站“黑山咀”。鬼子以为那条线彻底废了,但抗联的交通员一直知道,有一段铁轨被我们的人秘密维护着,还能勉强通行轻型运输车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听得目瞪口呆的戴刚三人,最终回到耿长生脸上。
“我们需要矿工兄弟们自己行动起来。第一步,在起义发动的同时,必须有人能控制矿区的机车库和维修车间!那里有小型蒸汽机车和运煤的板车。不需要多,只要能凑出五六台能动的机车,挂上几十节板车,就足够分批把人运走!”
耿长生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,他下意识地反驳!
“机车库有鬼子重兵把守!还有,那么多板车,动静太大,根本不可能悄无声息地……”
但他的话没说完。
林彦已经打断了他。
他的眼中闪烁着堪称疯狂的火焰……
“所以不是悄无声息!”
“起义一旦发动,整个矿区会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!枪声、爆炸声、工人的怒吼声会掩盖一切!那就是我们的机会!我们需要一支敢死队,不计代价,以最快速度拿下机车库和维修车间!老耿,这需要里面最熟悉情况的工人带头!你需要找出那些懂机械、会开火车、有胆量的兄弟!”
耿长生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唾沫。
“可是…就算有了车,铁路呢?北黑线荒废那么久,很多路段肯定……”
但林彦再次往前迈出一步。
“铁路的问题,抗联的同志会解决!”
“赵将军已经派人去联络活动在那一带的森林铁路工人游击队!他们熟悉每一寸铁轨,手里有工具,甚至可能藏有备用的钢轨和枕木!他们的任务就是在我们行动的同时,紧急抢通通往黑山咀的最后一段关键路线!不需要多么完美,只要能撑住列车低速通过就行!”
耿长生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疯狂跳动,血液奔涌的声音冲击着耳膜。这个计划大胆、疯狂,充满了无数不确定性和巨大的风险,但……但它却又如此具体,每一步都指向一个明确的目标——生存和撤离,而不是漫无目的的逃亡。
“那……到了黑山咀呢?那边境线……”
林彦幽幽的吐出一口浊气。
“黑山咀不是终点。”
“越过边境线不到五公里,有一个苏埃维的集体农庄,叫“红星农庄”。那里……有我们的同志接应!”
这一次,连戴刚三人都彻底惊呆了,张大嘴巴看着林彦。
耿长生的身体摇晃!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……
“同…同志?苏埃维那边也有我们的人?”
林彦抬起眼皮。
“有的……”
“两年前,因为苏埃维国内的一位名为“根里·留希科夫”的高层军官叛变,苏维埃官方的远东情报网,遭到了毁灭性打击……”
“苏埃维为了重新组织起远东的情报网络,开始和我们抗联接触,并开始了对抗联的援助……这里面,不少追求国际主义苏埃维的同志,和我们抗联的同志,建立了深厚的友谊……这两年的时间里,他们一直暗中在帮助我们抗联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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