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:胡骑的阴影 (第2/2页)
“休想!”狗子嘶吼着,将手里的石头砸了过去。石头砸在一个羯兵的腿上,那羯兵吃痛,一脚将狗子踹倒在地,弯刀就要落下。
“住手!”韩成功猛地喊道,挣扎着坐直身体,“粮食可以给你们,但女人不行。”
刀疤脸愣了一下,随即哈哈大笑起来,笑声像破锣一样刺耳:“汉狗,你以为你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?”
“我们有五石粟米,”韩成功的声音异常平静,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,“藏在屋后的地窖里。你们放我们走,粟米全给你们。”
刀疤脸的眼睛亮了。这个年代,粮食比黄金还金贵。他狐疑地看着韩成功:“你没骗我?”
“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?”韩成功冷笑一声,“我现在这样,跑得了吗?”他故意晃了晃受伤的左臂,疼得龇牙咧嘴,看起来虚弱不堪。
刀疤脸犹豫了一下,目光在花如月和“五石粟米”之间来回权衡。他身后的羯兵也开始窃窃私语,显然被“五石粟米”打动了——他们出来劫掠,不就是为了抢粮食吗?
“好,”刀疤脸最终做出了决定,“我信你一次。让你的人去把粮食搬出来,要是敢耍花样,我让这些狗把你们一个个撕碎!”
他挥了挥手,狼犬退后了几步,但依旧对着屋里的人狂吠,獠牙毕露。
韩成功看向那个断了肋骨的老兵:“王大哥,你带两个人,去把地窖里的粟米搬出来。”
王老兵愣了一下,不明白韩校尉为什么真的要把粮食给羯狗,但看到韩成功眼神里的暗示,还是点了点头,挣扎着站起来,和另外两个还能走动的伤兵互相搀扶着,朝屋后走去。
刀疤脸派了两个羯兵跟着,自己则握着弯刀守在门口,眼睛死死盯着屋里的人,生怕他们耍花样。
韩成功的心脏在狂跳。他根本不知道屋后有没有地窖,更别说五石粟米了。他只是在拖延时间,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。
花如月悄悄碰了碰他的手,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:“夫君,我们没有那么多粮食……”
“我知道,”韩成功低声回应,“见机行事。”
很快,王老兵和两个伤兵空着手回来了,脸色惨白。“校……校尉,地窖是空的……”
刀疤脸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,眼神里的贪婪变成了暴怒:“汉狗!你敢耍我!”他猛地挥刀,朝着最近的王老兵砍去。
“小心!”韩成功嘶吼着,用尽全身力气将身边的环首刀扔了过去。
刀没扔准,擦着刀疤脸的胳膊飞过,却逼得他后退了一步。王老兵趁机滚到一边,侥幸躲过一劫。
“杀了他们!一个不留!”刀疤脸怒吼着,挥舞着弯刀冲了过来。
“拼了!”韩成功嘶吼着,挣扎着想站起来,却被花如月死死按住。
“夫君!你别动!”花如月哭喊着,捡起地上的断矛,朝着冲过来的羯兵戳去。她没学过武艺,动作笨拙,却异常凶狠,矛尖堪堪刺中那羯兵的大腿。
羯兵惨叫一声,一脚将花如月踹倒在地。
“如月!”韩成功目眦欲裂,他拖着受伤的左臂,像一头受伤的野兽,朝着那羯兵扑了过去,用牙齿死死咬住了他的脖子。
羯兵没想到这个重伤的汉人会这么疯狂,疼得嗷嗷直叫,挥舞着弯刀乱砍。韩成功感觉后背一阵剧痛,知道自己又受伤了,但他死死咬着,直到尝到满口的血腥味,直到那羯兵的挣扎越来越弱。
“夫君!”花如月爬起来,捡起地上的石头,朝着另一个羯兵的头砸去。
“砰”的一声,石头砸在羯兵的太阳穴上,那羯兵晃了晃,倒在地上。
狗子也从地上爬起来,用断腿绊倒了一个羯兵,死死抱住他的腿,任凭对方用刀柄砸他的背,就是不松手。
幸存的伤兵们像是被点燃了血性,一个个嘶吼着扑上去,用石头砸,用牙齿咬,用最后一点力气和羯兵拼命。
刀疤脸没想到这些残兵败将居然这么凶悍,他砍倒一个伤兵,正要去杀韩成功,却被花如月用断矛从后面刺穿了肩膀。
“啊——”刀疤脸惨叫一声,转身一刀砍在花如月的胳膊上。
“如月!”韩成功目眦欲裂,他推开身上的羯兵尸体,朝着刀疤脸扑过去。
就在这时,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,还有人用汉话大喊:“韩校尉!我们来了!”
刀疤脸脸色一变,他不知道来了多少汉人援兵,不敢恋战,捂着流血的肩膀,对剩下的羯兵喊道:“撤!”
羯兵们巴不得赶紧走,搀扶着受伤的同伴,狼狈地逃出了土屋。那些狼犬也被他们吆喝着带走了,临走前还不甘心地朝着屋里狂吠了几声。
厮杀声戛然而止。
土屋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**声。
韩成功连滚带爬地扑到花如月身边。她的胳膊被砍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,鲜血正汩汩地往外流,脸色苍白得像纸,已经昏迷了过去。
“如月!如月!”韩成功颤抖着抱起她,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恐惧。他害怕,怕这个世界唯一的依靠,就这么离他而去。
“校……校尉……”狗子挣扎着爬过来,指着屋外,“是……是黑石坞的人……”
韩成功抬头望去,只见十几个穿着皮甲的汉人士兵站在门口,为首的是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,正皱着眉头看着屋里的惨状。
“你是……李坞主的人?”韩成功认出了他们的服饰——那是黑石坞的庄丁。
络腮胡点了点头,走进屋,看到满地的尸体和血迹,叹了口气:“我们在附近巡逻,听到这边有厮杀声,就赶紧过来了。没想到……”他看着韩成功怀里昏迷的花如月,“先别说话了,我带了郎中,快让他看看。”
一个背着药箱的老者连忙走过来,蹲在花如月身边,查看她的伤口。
韩成功这才松了口气,紧绷的神经一放松,后背和左臂的剧痛瞬间席卷了他。他眼前一黑,再也撑不住,抱着花如月倒了下去。
在失去意识前,他看到络腮胡正指挥庄丁抬走尸体,听到狗子在低声啜泣,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和草药味。
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,不知道花如月能不能挺过去,不知道接下来还有多少危险在等着他们。
但他知道,他们暂时安全了。
屋外的天光依旧惨淡,风穿过土墙裂缝的呜咽声还在继续。但韩成功的心里,却燃起了一丝微弱的火苗——只要活着,就有希望。只要还有一口气,就不能向那些羯狗低头。
杀胡令的余响,还在风中飘荡。而他的路,才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