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9章 雨夜里,跪成百姓的伞 (第1/2页)
省委组织部的电话挂断时,肖锋的指腹还压在手机屏上。
屏幕蓝光映着他微抿的唇,远处工地上挖土机的轰鸣突然变得模糊——正处级笔试通知像颗投入心湖的石子,荡开层层涟漪。
他摸出兜里的复习提纲,墨迹未干的"新时代基层治理"几个字被掌心的汗浸得发皱,纸面泛起细小的褶皱,指尖传来湿黏的触感。
"肖主任!"老杨的声音从村口飘过来,裤脚沾着新泥,溅起的泥点打在他小腿上,带着雨后泥土特有的腥气。
肖锋抬头,山尖那团灰黑云团已漫过半个天空,风卷着潮湿的土腥气灌进领口,凉意顺着脊背爬上来。
乌鸦在低空掠过,一声嘶哑的鸣叫被风撕碎。
他把提纲塞进防水文件袋时,手机在掌心震动,备注"低洼村王婶"的号码跳出来。
"肖主任,您快来看看吧!"王婶的声音带着哭腔,"陈阿婆抱着祖坟的碑不肯走,说动了坟地要断香火,十几个老头老太太都堵在祠堂里,黄镇长劝了半小时,说要回去调人......"
肖锋的拇指在通话键上顿了顿,指甲边缘泛白。
他望着天边翻滚的铅云,雷声在远处闷响,像一头困兽在云层中低吼。
黄镇长所谓的"调人",他太清楚——无非是叫上派出所、城管,架着老人往车上塞。
可上个月邻县强迁引发的冲突还挂在政务通报里,他摸出兜里的录音笔,金属外壳冰凉刺手,又扯过椅背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蓝雨衣,布料摩擦发出沙沙声,带着经年雨水浸泡后的陈旧气味。
"王婶,我二十分钟到。"他挂断电话时,老杨已经把摩托车推到跟前,"我跟你去!"
"不用。"肖锋扣上雨衣帽子,塑料帽檐磕在额角,发出轻微的“嗒”声,"镇里还要留个人盯着物资调配。"
他拍了拍老杨肩膀,掌心传来湿冷的布料触感,"你记着,等会把应急帐篷的位置再检查一遍,特别是祠堂后墙那片——"
话音被炸雷截断,震得窗玻璃嗡嗡作响。
老杨望着他冲进雨幕的背影,忽然想起三天前听证会上,肖锋也是这样,单枪匹马撕开了赵处长的虚假方案。
去低洼村的便道在第三道山梁处断了。
肖锋踩着齐踝的泥浆往上爬时,膝盖旧伤像被细针扎着,那是去年排查危房时从屋顶摔下留下的。
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,湿泥裹住脚踝,黏腻的阻力拖慢了脚步。
雨水顺着眉骨流进眼角,刺得眼球生疼。
手机定位显示还有两公里,他干脆脱了鞋,把手机和录音笔塞进内衣口袋,赤脚踏着滑溜溜的山石往前挪。
脚底踩到碎石的锐痛、苔藓的湿滑、树根的突起,一一传入神经。
冷风裹着雨丝抽打在脸上,像无数细鞭抽过。
等他踹开祠堂虚掩的木门时,雨已经砸得瓦片噼啪响,檐角滴落的水珠连成银线,在青石阶上溅起细碎水花。
祠堂正中央,陈阿婆盘腿坐在青石板上,怀里抱着半块残碑,碑上"陈门先考"四个字被雨水泡得发乌,指尖抚过碑面,能摸到字迹边缘的粗粝。
十几个老头老太太或坐或站,有的攥着香烛,蜡油滴在手背上凝成硬块;
有的抱着装骨灰盒的红布包,布料被雨水洇出深色斑痕。
黄镇长正扯着领带,脸上的粉底被雨水冲成花脸,油彩混着水痕在下巴处结成细线。
"肖主任?"黄镇长像见了救星,又像见了瘟神,"您可算来了!
这事儿我可管不了,我得回去向张副县长汇报——"
"黄镇长慢走。"肖锋摘下滴水的雨帽,布料甩出一串水珠,声音比雨声还沉:
"不过等会要是出了人命,您汇报的时候可得说清楚,是您主动放弃了现场指挥。"
黄镇长的脚步顿在门槛前,张了张嘴没说出话,最终摔上门跑了,门轴发出刺耳的**。
祠堂里霎时静得能听见雨水顺着房檐滴落的脆响,一滴,一滴,敲在人心上。
肖锋望着陈阿婆鬓角的白发,那根银簪他认识——上次走访时,阿婆说这是老伴走前塞给她的,"见簪如见人"。
簪子在雨光中泛着微光,像一缕不肯熄灭的念想。
他蹲下来,膝盖撞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,旧伤处一阵抽搐。
陈阿婆警惕地往后缩,残碑在怀里更紧了些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
"阿婆,我是肖锋。"他声音放软,带着一丝沙哑,"您上个月在听证会上举着地契骂我'毛头小子',还记得吗?"
陈阿婆没搭话,可攥着碑的手指松了松,雨水顺着碑角滴在她手背上,凉得她微微一颤。
"我今天来,不是劝您搬。"肖锋从兜里摸出包纸巾,轻轻擦去碑上的雨水,纸巾吸水后变得绵软,蹭在碑面发出细微的“沙沙”声,"我就想问问,要是雨再下三个小时,后山那片土坡塌了,您怀里这碑,能挡得住泥石流吗?"
祠堂里响起抽气声,夹杂着老人低低的咳嗽。
虎子爷颤巍巍摸出烟袋,火折子打了三次才点着,火苗在潮湿的空气中挣扎跳动,烟丝燃烧的焦味混着雨水的湿气弥漫开来:"小肖啊,我们不是不信你......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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