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四章怒揍小地痞 (第2/2页)
林夏心头一沉。周苍虽被官府收押,他那些盘踞在运河两岸的亡命徒却未必会善罢甘休。他返身回舱将李妍推进储物间:“锁好门,无论听到什么都别出来!”
“那你呢?” 李妍抓住他的衣袖,指节泛白。
“我去去就回。” 林夏扯开她的手,从行李中抽出一柄缠在竹杖里的软剑。剑身在暮色中滑出时,映得他眼底闪过一丝与丝绸商人身份不符的冷厉。
月牙疤已经带着人跳上甲板,斧头劈碎了舵盘:“姓林的,拿命来偿我苍弟的断腿!”
林夏脚尖点地掠到桅杆旁,软剑如同出水的银蛇,剑光扫过之处,两名匪徒的手腕应声而断。他刻意将战场引向船尾,避免波及船舱。月牙疤的斧头带着风声劈来,斧刃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。
“周苍在西街欺压良善时,你怎么不替他积点阴德?” 林夏旋身避开,剑脊重重磕在对方肘弯。月牙疤痛得闷哼,斧头脱手坠入黄河,激起一团浑浊的水花。
匪徒们蜂拥而上,有人搬起船板砸来,有人往船舱泼火油。林夏左支右绌间,忽然瞥见储物间的门缝里透出微光 —— 李妍竟在里面用铜镜反射阳光,晃得匪徒们睁不开眼。
“妍儿!” 他又惊又喜,软剑陡然加速,如同一道银线穿织在人群中。剑光落处,匪徒们纷纷倒地哀嚎。月牙疤见势不妙,纵身跃向随行的乌篷船,却被林夏掷出的竹杖穿透肩胛,惨叫着坠入湍急的河水。
暮色四合时,林夏拄着剑站在甲板上喘息。河水拍打着船身,将血迹冲刷成淡红色的涟漪。李妍从储物间跑出来,裙角沾着些许火油渍,手里还紧紧攥着那面铜镜。
“让你锁好门……” 林夏的斥责卡在喉咙里,看着她通红的眼眶,终究化作一声叹息。他伸手替她拂去鬓边的乱发,指尖触到一片温热 —— 不知何时,她竟哭了。
“我怕……” 李妍的声音带着哭腔,“我怕他们像对付周苍那样打断你的腿。”
林夏心口一紧,将她揽入怀中。船帆在晚风中猎猎作响,远处的渡口亮起了点点渔火。他忽然意识到,这场西街的冲突,或许并未随着周苍入狱而终结。
三日后,船抵徐州码头。林夏正指挥船工搬运皮毛,忽然瞥见栈桥上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—— 西街那个卖梨的货郎,正背着个蓝布褡裢东张西望。
“王老哥?” 林夏迎上去,“你怎么来了?”
货郎见了他,脸上的皱纹瞬间挤成一团,拉着他往僻静处走:“林先生,出事了!周苍在狱里病死了!”
林夏脚步一顿。周苍虽挨了顿打,却不至于丢了性命。
“他那当捕头的表兄正在四处查你去向,说要给周苍报仇。” 货郎压低声音,从褡裢里掏出个油纸包,“这是我托狱卒弄来的,你看看。”
油纸包里是半块染血的衣襟,上面绣着朵残缺的栀子花。林夏的瞳孔骤然收缩 —— 这针法是江南苏家独有的,而苏家嫡女苏婉,正是三年前在京城失踪的未婚妻。
李妍寻来时,正看见林夏捏着那半块衣襟的指节泛白。她认得那栀子花绣样,去年整理嫁妆时,曾在林夏的旧箱底见过类似的帕子。
“这是……”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。
林夏深吸一口气,将衣襟收好:“周苍的死,恐怕不简单。”
当晚,客栈后院的老槐树下,林夏借着月光翻开那本泛黄的账册。李妍凑过来时,看见他正用朱砂笔在 “苏家绣庄” 四个字上圈了个红圈。
“三年前我来京城采买,曾与苏家绣庄订过三百匹云锦。” 林夏的声音低沉,“可交货前三天,绣庄突然失火,苏老板夫妇当场烧死,独女苏婉失踪。”
李妍捂住嘴,眼底满是震惊。她嫁入林家一年,从未听丈夫提过这段往事。
“我一直怀疑是同行纵火,却查不到证据。” 林夏指尖划过账册上的火焰烧痕,“直到看见周苍身上的栀子花绣样 —— 那是苏婉的贴身荷包纹样。”
夜风卷起账册的纸页,露出夹在里面的一张画像。画中少女穿着月白绣裙,鬓边簪着朵栀子花,眉眼间竟与李妍有三分相似。
“难怪周苍初见我时那般无礼。” 李妍恍然大悟,心口却莫名发堵。
林夏握住她微凉的手:“妍儿,我……”
“我明白。” 李妍打断他,抽出那支珍珠步摇放在石桌上,“我们去查清楚。”
月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落在她脸上,映得那双杏眼亮如晨星。林夏忽然想起初见她时,也是这般月色,她在苏州拙政园的荷塘边喂锦鲤,鬓边同样簪着珍珠步摇。
次日清晨,林夏带着李妍去了徐州府衙。新任知府是江南来的举人,见了林夏递上的江南巡抚手札,立刻唤来狱卒询问周苍死因。
“周苍是半夜发了急病,口吐黑血死的。” 狱卒搓着手,眼神躲闪,“仵作验过,说是中了毒。”
“什么毒?”
“说不清,像断肠草,又带着点砒霜的腥气。”
林夏走出府衙时,正撞见个穿青布公服的捕快对着卖糖画的摊主使眼色。那摊主手一抖,糖丝滴落在青石板上,凝成个歪歪扭扭的 “周” 字。
“跟上他。” 林夏对李妍低语。
两人跟着捕快穿过三条巷弄,来到一处挂着 “张记布庄” 牌匾的铺子前。捕快刚掀开门帘,就被里面飞出的茶杯砸中额头,紧接着传来个尖利的女声:“废物!连个人都看不住!”
林夏示意李妍在巷口等候,自己悄然绕到布庄后窗。窗纸破了个洞,正看见个穿绛色旗袍的妇人在打那个捕快,发髻上的金步摇随着动作叮当作响。
“周苍的表兄呢?让他把林夏的船扣在码头!” 妇人将账本摔在桌上,露出腕间那只翠绿的镯子 —— 样式竟与李妍的玉镯极为相似。
“刘捕头说…… 说林夏有巡抚手札,动不得。” 捕快捂着头,声音发颤。
妇人冷笑一声,从妆匣里取出个银质香囊:“动不得?那就让他尝尝这个。”
窗外的林夏心头一凛。那香囊上绣着的,正是与苏婉荷包相同的栀子花。
回到客栈时,李妍正对着铜镜发呆。见林夏进来,她忽然摘下玉镯:“这镯子是去年你从京城带回的,对吗?”
林夏点头,忽然想起当时掌柜说这是收来的旧货,镯身内侧刻着个模糊的 “婉” 字。
“张记布庄的老板娘,也有只一模一样的。” 李妍的声音很轻,“而且她发髻上的金步摇,与苏婉画像里的那支,花纹分毫不差。”
林夏猛地拍案而起。三年前苏家绣庄失火那晚,有目击者说看到个穿绛色旗袍的妇人从后门离开。
三更梆子响过,布庄后院的仓库突然燃起大火。刘捕头带着衙役赶来时,正撞见林夏抱着个昏迷的妇人从火场冲出来 —— 正是张记布庄的老板娘。
“抓住他!他就是纵火凶手!” 刘捕头抽出腰刀,却被林夏反手夺过,刀背重重敲在他膝盖上。
“搜仓库。” 林夏将妇人扔在地上,声音冷得像冰。
衙役们在灰烬里翻出个暗格,里面藏着三百匹云锦,每匹布角都绣着栀子花。还有本账簿,详细记录着三年前如何买通周苍纵火,如何掳走苏婉,又如何在狱中毒死周苍灭口。
妇人醒来时,看着那些云锦突然疯笑起来:“苏婉?她早被我卖到关外了!凭什么她生来就有绣庄,我只能做个账房先生的女儿!”
李妍站在火光里,忽然想起去年林夏带回的那只玉镯。原来那不是什么旧货,而是苏婉的遗物。
七日后,徐州知府将案情上奏。圣旨下达时,林夏正陪着李妍在云龙湖边放风筝。线轴转动的声音里,夹杂着百姓的议论 —— 张老板娘被判凌迟,刘捕头秋后问斩,关外传来消息说,苏婉已被寻回,正在返家的路上。
“这风真好。” 李妍仰头看着风筝越飞越高,裙摆被吹得如同盛开的白莲。
林夏握紧她的手,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。远处的湖面波光粼粼,像极了西街青石板上的阳光。他忽然明白,有些相遇看似偶然,实则早已在命运的丝线中,绣好了必然的针脚。
船离徐州那日,货郎王老哥赶来送行,塞给李妍一篮新摘的梨。“林先生是好人,” 他咧着嘴笑,“西街的百姓都念着你的好呢。”
李妍拿起个梨,忽然发现梨蒂处缠着根红绳,上面系着半片栀子花绣样 —— 正是苏婉荷包上缺失的那半。
船开远时,林夏展开那半片绣样,与自己珍藏的另一半拼在一起。阳光下,整朵栀子花仿佛活了过来,在风里轻轻颤动。
“等处理完江南的生意,我们再回京城。” 林夏望着渐渐远去的码头,“我想带你去看看苏家绣庄的新址。”
李妍点头,将脸颊贴在他背上。船行的水声里,她听见自己的心跳与他的重叠在一起,像极了那年西街的青石板上,两人并肩走过时的脚步声。
黄河的浪涛拍打着船舷,将过往的恩怨冲刷成历史的尘埃。而属于林夏与李妍的故事,才刚刚开始新的篇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