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1章续 赌城,迷雾 (第1/2页)
六
沈万金的尸体被执法队抬走,鲜血在黑白太极台面上晕开,像一朵突兀绽放的墨梅。台下看客们的狂热迅速冷却,许多人悄然退去,面具后的眼神从兴奋转为忌惮——在蜃楼,死亡司空见惯,但“财神”这个级别的天罡成员当众自尽,仍是罕见之事。
花痴开握着那本染血的册子走下生死台。册子封皮是上等羊皮,内页却并非纸质,而是某种轻薄坚韧的兽皮,以蝇头小楷密密麻麻记录了江南三省二十七家赌场的详细信息:位置、主事人、暗股结构、洗钱渠道,甚至还有与当地官员往来的暗账。
“这是铁证。”夜郎七翻看几页,脸色凝重,“但沈万金临死前说的话更值得警惕——‘赌国’。他们要赌的,已经不是金银,而是江山。”
菊英娥环顾四周,压低声音:“先回浮生居。这里处处是耳目。”
三人匆匆离开生死台区域。街道依旧灯火通明,但花痴开明显感觉到,沿途投来的目光多了审视与探究。沈万金之死,让“夜郎氏传人”这个名字在蜃楼一夜之间传开。
回到浮生居小院,夜郎七立即布下隔音阵——那是用特制铜钱按九宫方位布设的小型阵法,能扰乱三丈内的声波传递。
“痴开,方才赌局,你最后按压蝎子背部的手法……”夜郎七盯着他,“不是‘千手观音’里的招式。”
花痴开沉默片刻,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:“三个月前,我在父亲遗物中发现的。里面记载了一套‘驭虫术’,是父亲早年游历南疆时,从一位蛊师那里学来的。他说……赌道万千,不应拘泥于牌九骰子。”
菊英娥接过玉简,指尖轻颤:“千手他……从未对我说过这些。”
“父亲在简末留了一句话:‘赌可娱人,亦可杀人。愿吾儿知其锋,亦知其重。’”花痴开轻声复述。
院中一时寂静。远处传来更夫报时的梆子声——丑时了。
“第二局的拜帖,天亮前会到。”夜郎七打破沉默,“按照蜃楼规矩,连胜三局可见‘天局’之主。但以我对师尊的了解,他不会让我们这么顺利。接下来的两局,一局会比一局凶险。”
话音刚落,院门传来叩击声。
不是铃声,而是沉重而有节奏的三响——咚,咚,咚。
七
来者并非侍者,而是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妪。她拄着蛇头拐杖,脸上布满刀刻般的皱纹,左眼是灰白色的盲眼,右眼却锐利如鹰。她穿着粗布衣裙,与蜃楼的奢华格格不入,但腰间挂着一串叮当作响的铜牌——每块牌上都刻着一个“赦”字。
“夜郎七,三十年不见,你倒是越活越回去了。”老妪开口,声音沙哑如磨砂。
夜郎七身体微震:“鬼婆……您还活着?”
“老而不死是为贼。”鬼婆咧开嘴,露出稀疏的黄牙,“你那师尊倒是盼着我死,可惜啊,阎王爷嫌我太吵,不肯收。”
她颤巍巍走进院子,拐杖点地时,地面竟微微凹陷——那拐杖是实心玄铁所制。
“这位就是花千手的儿子?”鬼婆的独眼上下打量花痴开,“嗯,眉眼像他爹,眼神像他娘。方才生死台上那手‘枯蝎刺’,有点意思。”
花痴开躬身:“前辈认识家父?”
“何止认识。”鬼婆在石凳上坐下,毫不客气地拿起桌上的酒壶对嘴喝了一口,“三十年前,花千手、夜郎七、菊英娥,还有老身,并称‘赌坛四杰’。可惜啊,后来死的死,散的散,囚的囚。”
她看向菊英娥:“丫头,这些年苦了你了。”
菊英娥眼眶微红:“鬼婆,您怎么会在这里?当年您不是发誓永不再踏足赌坛?”
“誓言?”鬼婆冷笑,“老身这辈子发的誓多了去了,有几个作数的?我来蜃楼,是为了等一个人。”
“谁?”
“你儿子。”鬼婆的独眼盯着花痴开,“花千手临终前,托我照看他儿子长大。可夜郎七那小子把你藏得太好,我找了十五年才找到蛛丝马迹。等追到江南,你们已经出海了。”
她从怀中掏出一块破旧的绣帕,递给花痴开:“你爹留给你的。”
绣帕上绣着一幅简易地图——不是地理图,而是脉络图。中心是一个“赌”字,向外延伸出三十六条线,每条线末端标注着不同的名字:“财神”“判官”“魅影”“无常”……其中“财神”那条线已经被朱砂划掉。
“这是‘天局’三十六天罡的权责图。”鬼婆指点,“沈万金掌管钱粮,只是外围。真正的核心是‘判官’——他执掌‘天局’律法,也是下一局的主持者。”
花痴开仔细观看。图谱显示,“判官”之下有三大分支:“刑堂”“暗堂”“智堂”。沈万金属于“财堂”,与“判官”并非直属关系。
“前辈为何帮我?”花痴开抬头问。
“两个原因。”鬼婆伸出枯瘦的手指,“第一,我欠你爹一条命。第二……”她眼中闪过寒光,“‘天局’之主,也就是夜郎七的师尊‘天算子’,他毁了我最珍视的东西。我要看着他建立的帝国,在他眼前崩塌。”
夜郎七沉声:“师尊他……真的还活着?”
“活着,但已经不是人了。”鬼婆语气诡异,“他在三十年前那场赌局后就疯了,把自己关在蜃楼最深处,用赌局操控天下。你们看到的‘天局’,不过是他疯狂意志的延伸。”
她站起身,拐杖重重顿地:“听着,小鬼。第二局‘判官’主持的赌局,不是比赌术,而是破案。他会给你一桩无头公案,限时三日查明真相。查得出,你活;查不出,死。而案子本身……往往是陷阱中的陷阱。”
“可有破解之法?”菊英娥急问。
“有一个。”鬼婆从袖中取出一枚骨牌,牌面刻着狰狞的鬼脸,“这是‘免死牌’,老身当年赢来的。你带在身上,若真到绝境,亮出此牌可保一命。但只能用一次,用完即毁。”
花痴开接过骨牌。入手冰凉,牌面鬼脸在月光下似在蠕动。
“最后提醒你们一句。”鬼婆走向院门,“在蜃楼,不要相信任何人——包括老身。因为每个人,都可能早已是‘天局’的棋子。”
她佝偻的身影消失在门外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夜郎七盯着那枚骨牌,良久才说:“鬼婆当年以‘铁口直断’闻名赌坛,她能看穿一切骗局,却看不穿人心。师尊利用她的信任,让她输掉了最珍贵的东西——她的女儿。”
“女儿?”花痴开一愣。
“被‘天局’带走,至今下落不明。”夜郎七叹息,“她找了几十年。这枚免死牌,恐怕是她最后的底牌之一。她给你,既是在帮我们,也是在赌——赌你能掀翻‘天局’,找到她女儿。”
花痴开握紧骨牌。牌角的棱角硌着掌心,寒意透骨。
八
寅时三刻,第二局拜帖送到。
不同于第一局的染血骰子,这次是一个精致的檀木盒。盒中放着一卷案牍、一枚铜钥匙,以及一张字条:
“卯时初刻,城东‘义庄’。
案:三日前,赌客赵四暴毙于‘富贵厅’,死因为毒。
疑凶三人:赌场管事钱三、荷官孙二、同赌者李五。
限:三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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