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未来 (第2/2页)
　　
　　他经历西坪的兽潮，经历过北平的尸王的更经历过被鹿妖抓去挖矿，面对过无数生死危机，却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无力。
　　
　　翠娘挣脱掉李铁牛，
　　
　　她突然站起身，朝着荒原深处跑去，速度快得不像一个刚受过重创的人。
　　
　　七阶力量在她体内紊乱地运转，卷起地上的尘土，形成一道模糊的灰影。
　　
　　“追！”
　　
　　赵安当机立断，率先追了上去。
　　
　　李铁牛和招娣对视一眼，也立刻跟上。
　　
　　接下来的几天，成了一场徒劳的追逐。翠娘像失去了灵魂的木偶，不知疲倦地在荒原上奔跑，看到任何可疑的土坡或岩石缝，都会扑过去仔细探查。
　　
　　她不吃饭，不喝水，不眠不休，全靠一股偏执的意念支撑着。
　　
　　有一次，她看到一只三耳妖兔从灌木丛里窜出来，竟疯了一样追上去，嘴里喊着“石头”。那兔子是三阶妖兽，被她七阶的气息吓得瑟瑟发抖，却还是被她扑倒在地。翠娘抱着兔子，眼泪不停地掉在兔子毛茸茸的背上：“石头，娘找到你了……你别怕……”
　　
　　赵安等人赶到时，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。李铁牛想把兔子拿走，却被翠娘死死抱住：“别抢我的石头！这是我的石头！”
　　
　　最后还是招娣想出了办法，她找来一片小石头平时最喜欢的花瓣，
　　
　　轻轻放在翠娘面前：翠娘，你看，这是小石头给你的花。他肯定是躲起来跟我们玩捉迷藏了，我们得好好吃饭，才有力气找他，对不对？
　　
　　翠娘的动作僵住了，她看着那片花瓣，眼神渐渐有了一丝焦距。过了许久，她才缓缓松开手，任由那只受惊的兔子逃之夭夭。
　　
　　“吃饭……找石头……”她喃喃自语，像是在说服自己。
　　
　　赵安松了口气，连忙让李铁牛生火，煮了一锅灵鱼汤。
　　
　　翠娘坐在火堆旁，眼神空洞地望着跳动的火焰，招娣喂她一口，她就机械地咽下去，仿佛在吞咽石头。
　　
　　夜深了，李铁牛和招娣靠在树下打盹，赵安守在火堆旁，看着翠娘。
　　
　　她蜷缩在地上，像一只受伤的小兽，睡梦中还在不停地呢喃：“石头……娘在这儿……”
　　
　　赵安闭上眼睛，深深吸了口气。他知道，这仅仅是开始。
　　
　　半个月的时间，在日复一日的寻找中流逝。
　　
　　赵安将液态机器人全部派了出去，让它们以传送点为中心，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搜索，半径扩大到百里。
　　
　　机器人的扫描系统能穿透土层和岩石，捕捉到微弱的灵力波动和生命信号，可每次传回来的结果都是一样的：无异常。
　　
　　李铁牛每天天不亮就出发，他的七阶力量在荒原上纵横捭阖，硬生生踏出一条通往各处山坳的路。
　　
　　他会搬开挡路的巨石，劈开茂密的荆棘丛，对着每一个洞穴嘶吼小石头的名字，声音能传到数里之外。可回应他的，只有呼啸的风声和妖兽的嘶吼。
　　
　　招娣则发挥她的敏捷，爬上每一棵高大的树木。
　　
　　她的眼神锐利如鹰，能在数里外发现一只移动的妖兽，却始终找不到那个熟悉的小小身影。
　　
　　偶尔发现人类活动的痕迹，比如被遗弃的篝火堆或啃剩的兽骨，都会让她燃起希望，可最终只会失望。
　　
　　翠娘的状态时好时坏。
　　
　　清醒的时候，她会默默地跟在众人身后，手里紧紧攥着那片荧光花瓣，看到与小石头身形相似的石块或树桩，都会走过去仔细看看，然后失魂落魄地离开。
　　
　　但更多的时候，她会陷入一种癫狂的状态。有一次，他们路过一条小溪，溪水清澈见底，翠娘突然疯了一样冲过去，跪在溪边不停地捞水，嘴里喊着：石头掉水里了！我要捞他上来！她的七阶失控失控，将溪水搅得浑浊不堪，自己也呛了好几口水，直到被赵安强行拉上岸，还在不停地咳嗽着喊儿子的名字。
　　
　　秘境可能已经移动了。
　　
　　赵安声音沉重说着，这种小世界不是固定在一个地方的，我们能进去，本身就是巧合。
　　
　　“那石头怎么办？”
　　
　　李铁牛瓮声瓮气地问，他的拳头又攥紧了，指节泛白。
　　
　　这半个月来，他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，已经有十几只不长眼的高阶妖兽死在他的拳头下。
　　
　　招娣低下头，眼圈泛红：难道我们就这么放弃了？
　　
　　“不放弃。”
　　
　　赵安斩钉截铁地说，但我们不能一直耗在这里。他望向西方。
　　
　　那里是记忆中中原的方向，这半个月来，你们也发现了，荒原上的妖兽越来越强，而且种类也在变化。昨天铁牛遇到的那只六阶狼妖，已经长出了翅膀，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的。
　　
　　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招娣似乎明白了什么。
　　
　　“这个世界在加速变化。”赵安沉声道，“矿洞里的鹿妖，长白山的雪怪，还有秘境里的鲤鱼……妖族的实力越来越强，而且变得越来越诡异。我们必须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，有没有其他幸存者，有没有能找到秘境的方法。”
　　
　　他顿了顿，目光落在远处的翠娘身上。
　　
　　她正蹲在小溪边，用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，走近了才发现，画的是一个歪歪扭扭的小人，旁边还有一个更小的小人，应该是她和小石头。
　　
　　“我决定往西走，去中原看看。”
　　
　　赵安的声音放低了些，那里人口密集，或许能找到些线索。
　　
　　李铁牛和招娣对视一眼，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犹豫。
　　
　　俺跟你去！
　　
　　李铁牛瓮声瓮气地说，多个人多个照应。
　　
　　“我也去。”
　　
　　招娣握紧了腰间的弯刀。
　　
　　“不行。”
　　
　　赵安摇摇头，
　　
　　翠娘现在的状态，不能没人看着。她一个人在这里太危险了。
　　
　　两人沉默了。他们都知道赵安说得对，翠娘现在的精神状态，根本不可能长途跋涉。
　　
　　“俺留下。”
　　
　　李铁牛率先开口，拍了拍胸脯，我会看好翠娘，保证她不会出事。
　　
　　招娣也点了点头：我也留下。铁牛一个人照顾不过来，而且我能打猎，找些吃的。
　　
　　赵安看着他们，心中涌起一股暖流。
　　
　　在这乱世之中，能有这样可以托付后背的同伴，是不幸中的万幸。
　　
　　他从系统空间取出三台液态机器人，这是用灵石兑换的，和之前的型号一样，具备扫描、警戒和基础攻击能力。
　　
　　“这三台机器人留给你们。”
　　
　　赵安将机器人分别给李铁牛和招娣、翠娘，
　　
　　“它们之间可以互相定位，遇到危险就启动最高警戒模式，机器人会发出信号，我会尽快赶回来。”
　　
　　还有这些。
　　
　　赵安又取出一些灵石、灵果和一些疗伤的药物，省着点用，足够你们支撑一段时间了。
　　
　　翠娘似乎没听到他们的对话，依旧蹲在溪边画画，只是画着画着，眼泪就掉了下来，砸在地上，晕开一小片湿痕。
　　
　　赵安走过去，蹲在她身边，轻声说：“翠娘，我要往西走一趟，去找小石头的消息。铁牛和招娣会陪着你，等我回来。”
　　
　　翠娘没有回头，只是喃喃道：他在水里……我捞不到他……。
　　
　　赵安的心一痛，不再说话，只是默默地站起身。
　　
　　清晨的荒原，弥漫着淡淡的寒意。
　　
　　赵安收拾好了行装，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，就只有一些必要的水和食物，其他的物资都留给了李铁牛他们。
　　
　　李铁牛和招娣送他了一些路程，翠娘也跟来了，只是依旧沉默着，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，仿佛在寻找那个永远不会出现的身影。
　　
　　“赵大哥，一路小心。”
　　
　　招娣将一把磨得锋利的骨刀递给赵安，这是她用乌桓人骨刀重新打磨的，刀柄缠着防滑的布条，“遇到妖族别硬拼，机器人能定位，我们会想办法支援你。”
　　
　　“俺没啥说的。”
　　
　　李铁牛拍了拍赵安的肩膀，力道不轻，“早点回来，俺们等着你的消息。还有，找到小石头……”他的声音哽咽了，说不下去。
　　
　　赵安点点头，用力回拍了他一下：照顾好翠娘，也照顾好自己。
　　
　　他看向翠娘，想再说些什么，却发现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。
　　
　　最后，他只是深深地看了三人一眼，转身朝着西方走去。
　　
　　八阶的力量让他的脚步轻快如飞，身影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小黑点，消失在荒原的尽头。
　　
　　李铁牛和招娣站在原地，直到再也看不见赵安的身影，才缓缓转过身。
　　
　　翠娘依旧望着西方，嘴里突然冒出一句：他走了……也不要我了……。
　　
　　“翠娘，你别胡思乱想。”
　　
　　招娣连忙扶住她，赵大哥是去给小石头找消息了，他会回来的。
　　
　　翠娘没有说话，只是慢慢蹲下身，双手抱住膝盖，像个迷路的孩子。
　　
　　赵安一路向西，速度越来越快。
　　
　　脚下的荒原渐渐被丘陵取代，远处开始出现连绵的山脉轮廓。
　　
　　空气中的灵气比荒原上浓郁了些，但也更加混乱，时不时能感受到高阶妖族的气息从山林深处传来。
　　
　　系统面板上，代表李铁牛和招娣的两个绿点还停留在原地，翠娘的绿点则在缓慢地移动，似乎在漫无目的地游荡。
　　
　　他不知道前路有什么在等待着他。
　　
　　是繁华依旧的城池，还是沦为废墟的焦土？是幸存的人类，还是横行的妖族？是关于这个世界变化的真相，还是……小石头的消息？
　　
　　赵安握紧了拳头，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。无论前路有什么，他都必须走下去。
　　
　　为了自己，为了等待他的同伴，也为了那个可能还在某个角落等待救援的孩子。
　　
　　西方的天际，一轮红日正在缓缓升起，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，仿佛要一直延伸到未知的远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