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 柳条如刀 (第1/2页)
凌晨手机闹钟还没响,柳青就被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惊醒。
“青丫头,天亮了该起了。”爷爷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。
柳青挣扎着从被窝里探出头,窗外的天真的已经蒙蒙亮了。她打开手机,屏幕的亮光刺得她眯起眼睛——才四点十四分。
“爷爷,还没五点呢...”她嘟囔着,声音里满是睡意。
“柳条要趁露水未干时处理”门外爷爷的脚步声已经往楼下去了,留下一句“五分钟后去后院。”
柳青把脸埋进枕头里哀嚎一声。在上海工作时,这个点她通常刚结束加班回到家。
她闭着眼睛摸索到昨晚准备好的运动服,胡乱套在身上,用皮筋把头发扎成一个凌乱的马尾。
简单洗漱一下,她闻到厨房里飘着粥香,瞥了一眼灶台上咕嘟作响的砂锅,吸了吸鼻子,走进去顺手拿了根黄瓜,拖着脚步往后院走去。
初夏的凌晨透着凉意,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。
爷爷已经坐在小板凳上开始工作了。他的身影显得格外瘦削,却有种说不出的力量感。
“坐。”爷爷头也不抬,指了指身边另一张矮凳。
柳青揉着眼睛坐下,发现面前摆着十几捆新鲜的柳条,还带着泥土的气息。
这些柳条长短粗细不一,有的泛着青绿,有的则偏黄褐色。
“今天学选柳条。”爷爷拿起一根,“柳编第一步,也是最重要的一步。料选不好,后面全是白费功夫。”
柳青努力集中精神,看着爷爷手中的柳条在灯光下转动。
“看好了,”
爷爷粗糙的手指抚过柳条表面,
“表皮要光滑无疤,粗细均匀。这根就合格。
“他又拿起另一根,“这根有暗疤,编到一半准断。”
柳青凑近观察,却看不出两根有什么区别。
“你试试。”
爷爷把柳条递给她。
柳青学着爷爷的样子抚摸柳条,突然“哎呀”一声缩回手——一根细小的倒刺扎进了她的食指。
爷爷摇摇头,从口袋里掏出个铁盒子,取出一根针,在煤油灯上燎了燎:“手伸过来。”
柳青龇牙咧嘴地看着爷爷用针尖挑出那根几乎看不见的刺,然后从墙角揪了片不知名的草叶,揉碎了敷在她的伤口上。
“柳条如刀,不尊重它就会受伤。”爷爷的声音里听不出同情,“继续选。”
“爷爷,都现代化社会了,您怎么还在用煤油灯?现在的节能灯,又亮又省电。”
“那我这煤油灯留着干什么?”
柳青撇撇嘴。
“爷爷,咱们戴着手套干活更安全,还不磨手,前段时间我不是给您寄来一包手套吗?”
爷爷头也不抬。
“戴着手套怎么挑柳条?”
“哦”
接下来的两个小时,柳青在爷爷的指导下将柳条按粗细、长度和韧性分成五堆。
她的动作越来越慢——不是困,而是手指开始火辣辣地疼。
“今天就到这。”爷爷终于宣布,“明天同一时间,继续。”
柳青如获大赦,刚要起身,却听爷爷又说:“把这些搬到西屋,按类放好。”
看着那堆成小山的柳条,柳青差点哭出来。
她咬咬牙,开始一趟趟搬运。
等到全部搬完,她的手掌已经磨出了几处水泡,碰一下都钻心地疼。
吃早饭时,柳青几乎拿不住筷子。爷爷瞥了她一眼,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陶罐。
“手伸出来。”
罐子里是种淡绿色的药膏,闻起来有股清凉的草药香。
爷爷用竹片挑起一些,轻轻涂在她的伤处。
药膏刚接触皮肤时刺痛难忍,但很快转为舒适的凉意,疼痛神奇地减轻了。
“这是什么药呀,真管用...”
“你奶奶研究的方子。“爷爷叹口气回答,“这柳编人的手呀,比脸还重要。”
柳青连连点头:“可不是么!一不小心就受伤。”
她看向爷爷布满老茧的手,那些纵横交错的纹路里仿佛刻着几十年的光阴。
她突然意识到,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不苟言笑的老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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连续三天的选柳条训练后,柳青迎来了更艰难的挑战:剥柳皮。
“左手握紧,右手持刀,角度要平。”
爷爷示范着,“力道要匀,不能深一刀浅一刀。”
柳青试着模仿爷爷的动作,但柳刀在她手里像个不听话的孩子。
第一刀下去就削掉了大半柳肉,好好的柳条变成了废料。
“浪费。“爷爷皱眉,“再来。”
第十根,柳刀滑脱,差点划伤她的腿。
第二十根,剥出来的柳条坑坑洼洼像被狗啃过。
到第五十根时,柳青的耐心终于耗尽。
她甩开柳刀,举起红肿的双手:“爷爷,这太慢了!镇上五金店有剥皮机,两百块钱一个,一小时能处理我们一天的量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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