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2章 三军之战 (第1/2页)
碎铁堡城墙之上,碎铁眼眶中的魂火陡然剧烈一颤。
它猛地起身,锈蚀披风在骤然加剧的寒风中猎猎狂舞。
视线死死锁住远方那片沉默如冰川的霜骨军阵.....
动了。
霜骨方阵,动了。
并非全军压上,而是从方阵最深处,一队人马如同冰川核心涌出的寒流,缓缓向前推进。
为首者,骑着一头巍峨如小山的苍白骨兽。
那骨兽每一步踏落,地面便绽开一片霜华,蹄印中凝结出幽蓝的冰晶。
骑乘其上的身影高大如山岳,周身笼罩着一层肉眼可见的扭曲寒气,仿佛连光线途经其身侧都会被冻结、偏折。
它没有披甲,只着一身似冰晶编织的简袍,裸露的骸骨呈现出历经万载寒霜淬炼的苍蓝之色。
手中并无兵刃,但每一根指骨都仿佛蕴含着冰封山脉的力量。
它所过之处,原本肃立如林的霜骨方阵,如同被无形之手分开的冰海.....
“哗”
左侧方阵整齐划一地侧移三步,让出通道。
“哗”
右侧方阵同步后撤,躬身垂首。
每一个方阵在它经过的瞬间,所有战士颅内的魂火都会同时暴涨,苍蓝之光连成一片翻涌的焰海!
紧接着,压抑到极致的咆哮,从千万骸骨胸腔中迸发而出,汇成席卷荒原的声浪:
“霜——暴!!!”
“霜——暴!!!”
“霜——暴!!!”
不是欢呼,是宣誓,是杀意凝结成的战号!
每一声呐喊都让空气中的冰晶更密、寒风更厉,碎铁堡城墙上的霜层在声浪中又增厚了一寸!
碎铁死死抓住墙垛,指骨捏得“咯咯”作响。
它认出了那道身影——哪怕隔着这么远,那股仿佛能冻结灵魂本源的恐怖压迫感,也不会有第二个存在。
霜骨氏族最高首领,北境凛冬的化身.....
霜暴,亲临前线。
骨兽停在了霜骨军阵的最前方,霜暴缓缓抬首,幽蓝魂火穿透数里距离,如实质的冰锥般钉在碎铁身上。
那一瞬,碎铁感觉自己的魂火几乎要凝固。
霜暴抬起一根手指,指向碎铁堡城墙。
没有怒吼,没有宣告。
但所有霜骨战士的魂火,在同一刻彻底燃烧!
碎铁魂火狂跳,强压下那几乎冻结本源的寒意,朝着霜暴的方向震荡魂音:
“霜暴首领!此事尚有蹊跷!霜骸少主被俘一事,我等也是方才知晓!
骨魇少主所为绝非钢骸氏族本意!可否暂缓兵锋,容我等查明……”
“查?”
霜暴的魂音终于响起,一个字,便让方圆百丈的空气凝出冰霜簌簌落下。
它甚至未看碎铁,目光依旧如万载寒冰般钉在城墙之上:
“我儿四肢皆断、魂火受蚀之时,你钢骸氏族,可曾给过他‘查明’的机会?”
话音未落,霜暴那抬起的手指,轻轻向下一划。
“轰!!!”
没有怒吼,没有战鼓。
但整个霜骨军阵,如同解除了最后禁锢的冰川,轰然崩塌前压!
冰骸卫的苍白骨矛同时放平,幽蓝魂火在矛尖凝结成锥,寒气在地面炸开无数冰刺,随着军阵向前疯狂蔓延!
真正的凛冬冲锋,开始了!
碎铁眼眶中魂火几乎炸裂,它知道,任何话语都已无用。它猛地抽出腰间那柄铭刻着无数战痕的斩铁重剑,魂焰灌注,剑身燃起暗红如熔铁的光芒:
“钢骸所属——死守城门!!”
但就在霜骨前锋即将踏入碎铁堡弓箭射程的刹那.....
“哐!!!”
一声仿佛巨型熔炉炸裂的轰鸣,从碎铁堡后方震天响起!整个城墙都为之一晃!
下一刻,碎铁堡那扇尘封许久的巨大后门,在刺耳的金属扭曲声中,被一股蛮横无比的炽热之力从外面生生撞开!
赤红的光,伴随着灼热的气浪,如同火山喷发般涌入堡内!
一道身披厚重熔铁重铠、宛如移动锻炉的巍峨身影,踏着赤红流淌的铁水大步走入。
每踏一步,脚下被霜暴寒气冻结的地面便崩裂融化,蒸发出滚滚白汽。
钢骸氏族首领.....钢砧,亲率铁骸军团,抵达战场!
它甚至未看一眼城墙上愕然的碎铁,熔金般的魂火瞬间锁定城外那道冰寒的身影。
“霜暴!”
钢砧的咆哮如同万雷齐鸣,它纵身一跃,竟直接从堡内跨越城墙,战锤般的巨拳裹挟着熔化万物的赤金流光,朝着霜暴凌空轰下!
“放肆!”
霜暴身下骨兽仰天嘶鸣,它并未起身,只抬起那苍蓝骨掌,向上一托。
“咚!!!!!”
冰蓝与赤金在半空狠狠对撞!
没有花哨的技巧,纯粹是权柄与力量的蛮横冲击!一道环状的能量波纹猛地炸开,所过之处,霜骨军阵前排的冰甲瞬间出现裂纹,而碎铁堡墙头的霜层则轰然汽化!
霜暴身下的地面塌陷成冰晶巨坑,而钢砧也被反震之力逼得凌空倒翻,重重落回城墙前方,将地面踏出蛛网般的焦黑裂痕。
短暂交手,高下未分,但毁灭般的气息已让整个战场为之一滞。
就在这死寂的瞬间.....
“嘎吱——轰!!!”
碎铁堡的正门,终于彻底洞开!
并非被攻破,而是从内部主动开启!
门后,钢铁洪流奔涌而出——身披暗沉重甲、魂火炽烈如炉的铁骸军团,如潮水般涌出城门,迅速在城前列阵。
沉重的步伐令大地震颤,灼热的气息将前沿的冰霜之地化为泥泞的蒸汽沼泽。
几乎同时,霜骨军阵深处,一道幽邃的身影悄然浮现于霜暴左右。
身影魂火宁静如古井,身披缀满星辰轨迹的祭祀袍,正是霜痕大祭司。
它手中骨杖轻点地面,一圈柔和的冰蓝波纹荡开,将钢砧带来的炽热乱流悄然抚平、抵消。
而钢骸军阵后方,一道身披铁锈色祭祀袍、魂火中仿佛有金属星辰运转的身影,也无声出现在钢砧身侧。
骨星大祭司的目光与霜痕隔空相触,空气中有无形的权柄波纹轻微激荡。
碎铁堡前,冰与铁,凛冬与熔炉,在此刻泾渭分明。
霜骨氏族的冰骸卫,钢骸氏族的铁骸军,两股代表着北境最强武力的军团,沉默对峙。
无数魂火燃烧照耀,将夜空映成一半幽蓝、一半赤金的诡异天色。
霜暴缓缓从骨兽背上站起,苍蓝的骸骨在月光下流转着寒光。钢砧扭了扭脖颈,熔铁重铠发出金属摩擦的轰鸣。
两位氏族至高首领的目光,终于第一次真正对上。
霜痕与骨星,两位大祭司的魂火微微摇曳,古老的权柄之力在无声中编织、对峙,为这场冲突蒙上一层更为复杂而危险的阴影。
“霜暴,何至于此……不如坐下谈谈?”
钢砧熔金般的魂火稳定燃烧,声音低沉如熔炉轰鸣,试图在凛冬的杀意中撕开一道裂隙。
“谈谈?”
霜暴的声音没有提高,但那极致的冰冷让空气中所有飘舞的冰晶瞬间定格:
“换作是你钢砧的儿子被俘.....你那个号称‘亡钢’的小崽子,若被我族拿下,四肢斩断,魂火日日夜夜受蚀刑煎熬……你,还会说‘谈谈’么?”
每一个字都像冰锥,砸进钢砧的魂火深处。
钢砧颅骨内的熔金色火焰猛地一缩,对骨魇的怒意几乎化为实质。
但它那炽热的魂火再度强稳下来:
“这次……是我钢骸氏族做得太过。”
它抬起骨掌,做了一个古老而郑重的氏族赔罪手势,熔铁重铠随之发出沉重的摩擦声:
“我们立即释放霜骸,完好归还。此外....”
它顿了顿,魂音震荡四方,传遍战场:
“贵氏族今年需上缴圣殿的三分之一‘亡年供奉’,由我钢骸一族承担!此为我个人,亦代表整个钢骸氏族,最深的歉意!”
此言一出,连它身后的骨星大祭司眼中星蓝魂火都微微一闪。
三分之一亡年供奉,那是以万计的高纯度魂核,足以让任何一个氏族伤筋动骨。
这诚意,不可谓不重。
钢砧向前一步,熔铁战靴将脚下冰层踏出沸腾的蒸汽:
“我,钢砧,在此以钢骸氏族首领之名,正式向霜骨氏族致歉。
望两族消除误会,止息干戈......维护古老的氏族盟约!”
霜暴沉默着。
它身下的骨兽不安地刨动冰爪,幽蓝魂火在它颅骨内明灭不定,仿佛暴风雪来临前最后压抑的宁静。
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它身上。
霜骨战士们的魂火在燃烧,等待着一声令下。
铁骸军团的熔炉在轰鸣,紧绷如拉满的弓弦。
霜痕大祭司眼眶中的魂火剧烈明灭,映照着内心罕见的动摇。
钢砧给出的条件——立即释放霜骸,并承担霜骨氏族今年三分之一的圣殿供奉——这份诚意不可谓不厚重。
尤其是以一族首领之尊当众致歉,这几乎是将钢骸氏族的脸面放在冰面上任霜骨践踏。
若在以往,这足以平息绝大多数氏族纷争。
它终究不愿亲眼见证两族精锐在此死战,让冥海对岸的虫族或南方的骸国坐收渔利。
苍老的骨掌微微收紧祭祀权杖,霜痕终于向前半步,幽邃的魂音化为一线,直接传入霜暴的意识深处:
“霜暴……钢砧已做到如此地步。赔偿之重,姿态之低,足以维护我族的尊严。或许……可以在谈谈?”
它的劝诫谨慎而恳切,带着岁月沉淀的审慎。
城墙前,铁骸军团的熔炉暂时停止了轰鸣,霜骨阵列中的寒潮也似乎凝滞了一瞬。
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霜暴身上,接下来的大战,正悬于它的回应。
就在这紧绷到极致的死寂中,霜暴颅骨内那簇幽蓝的魂火,几不可察地微弱了一瞬。
钢砧的赔罪之重,姿态之低,确实超出了预料。
霜痕大祭司的传音,它如何不懂其中含义!
它并非一意孤行的莽夫。
暴烈的怒火之下,深埋着维系霜骨族群延续千年的责任。
儿子受辱,必须用血来洗刷,但若代价是让整个氏族陷入与钢骸的灭族血战,乃至被第三方趁虚而入……这份责任,它不得不掂量。
那根指向城墙、蕴含着毁灭意志的手指,几欲收回。
凝聚在喉间的、足以冰封灵魂的战争宣告,在出口前被强行抑住。
一个冰冷而务实的念头,开始艰难地撬动滔天的怒火:
或许……可以借此机会,为霜骨攫取远超三分之一供奉的利益,同时将钢骸彻底钉在背信弃义的耻辱柱上,在未来的北境格局中占据绝对主动。
它缓缓吸了一口并不存在的寒气,准备开口——不是咆哮,而是带着凛冬君王威压的、苛刻的谈判序言。
就在霜暴魂火中那代表“理智”与“权衡”的幽光,即将压过代表“复仇”的炽蓝烈焰,就在它微微启颌,第一个冰冷的音节即将震荡而出的刹那....
“哗啦!!!”
碎铁堡洞开的大门阴影处,十数道狼狈却疯狂的身影猛地冲了出来!
它们盔甲染着不属于战场的暗红污渍,魂火因某种强制驱动而显得紊乱又亢奋。
为首的骨卫手中,赫然高擎着一颗颅骨!
那颅骨眼眶中,原本幽蓝尊贵的魂火已彻底熄灭,只余死寂的空白。
断裂的颈骨处参差不齐,残留着暴虐撕扯的痕迹。
“奉骨魇少主之命!!”
那骨卫嘶声狂吼,声音因魂火的异常燃烧而尖锐扭曲,却足以穿透战前诡异的宁静,清晰传入战场每一个存在的感知中:
“逆贼霜骸....已被少主阵前正法!取其首级,以振我钢骸军威!!”
“骨魇少主有令!霜骨贼众,见颅胆寒!!”
吼声在荒原上回荡,带着一种癫狂的、邀功般的兴奋。
时间,仿佛在这一刻被绝对零度冻结。
霜痕大祭司手中的骨杖,“咔”的一声,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。
钢砧熔金色的魂火骤然僵直,随即无法控制地爆发出惊怒.....它认得那些骨卫的制式甲胄,确实是碎铁堡的精锐!
而霜暴……
它的目光,极其缓慢、极其沉重地,从钢砧那写满错愕与急怒的脸上移开。
一寸,一寸,落在了那颗被骨卫高高擎起、仿佛战利品般展示的颅骨之上。
空洞的眼眶,曾经蕴藏着幽蓝睿智的魂火,此刻只剩死寂的黑暗。
断裂的脖颈,参差骨茬裸露,残留着粗暴蛮横的撕扯痕迹,仿佛那不是一位氏族少主高贵的头颅,而是什么可以随意践踏的破烂。
那是霜骸。
是它唯一的子嗣。
是霜骨氏族公认的、承载着未来希望的继承人。
就在片刻之前,它还在钢砧口中作为“即将完好释放”的筹码被提及。
而现在……
世界的声音,如潮水般褪去。
霜痕大祭司苦心维持的劝诫,钢砧那看似沉重屈辱的赔罪,战场数万大军肃杀对峙的魂压,乃至远方冥海吹来的、夹杂着不祥虫鸣的腥风……一切的一切,都被眼前这颗头颅所散发的冰冷死寂彻底淹没、碾碎!
取而代之的,是自魂火最深处轰然爆燃、瞬间吞噬一切理智的——
刻骨焚心的暴怒!
它们竟敢……它们竟真敢如此?!
斩首示众!在它霜暴亲临阵前、在两大氏族最高层对峙的战场之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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