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76.发电站 (第1/2页)
人群散去,大伙儿都回家歇晌了。
徐家东屋里,窗户大开,挂着竹帘子挡苍蝇。
一台崭新的华生牌台式电风扇,正放在柜子上,嗡嗡地摇着头,努力地送着风。
这是徐军这次去省城,除了彩电外买的唯一一件大家电。
李兰香躺在凉席上,即便有风扇,她还是热得翻来覆去睡不着。
孕妇本身体温就高,就像怀里揣着个小火炉,再加上这伏天的闷热,更难受。
“热吧?”
徐军端着一盆井水走了进来,把毛巾浸湿,拧干。
“来,擦擦。”
他轻轻地擦拭着她的额头、脖颈,还有腋下。
井水的凉意让李兰香舒服得长出了一口气,眉头终于舒展了。
“呼……活过来了。要是没这风扇,这日子真没法过了。”
然而,怕什么来什么。
到了晚饭点,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,也是全屯子用电的高峰期。
徐军正在灶房做饭,热得光着膀子。
突然——
“嗡……嗡……”
东屋里的电风扇声音变了。
原本强劲的风声,变得有气无力,扇叶转得越来越慢,最后像是老牛拉破车一样,甚至能看清扇叶的轮廓,在那儿半死不活地晃悠。
紧接着,头顶的灯泡昏暗下来,变成了橘红色,跟鬼火似的。
“哎?咋停了?”
李兰香在屋里喊了一声,声音里带着烦躁和难受,“军哥!风扇不动了!没风了!热死人了!”
徐军眉头一皱,赶紧跑进屋。
他看了看那个接在插座上的稳压器,指针已经掉到了底——110伏都不到。
这种电压,灯泡能亮就不错了,带电机的风扇根本转不动,强行开着容易烧电机。
“停电了?”
李兰香坐起来,一头汗,头发贴在脸上,别提多狼狈了。
“没停,是电压太低,带不动。”
徐军叹了口气,赶紧把风扇电源拔了。
“兰香,你先忍忍,我给你扇扇子。”
这一忍,就是两个小时。
天彻底黑了,屋里闷热得像蒸笼。
没有风扇,不敢开灯(招蚊子),李兰香热得浑身是汗,加上怀孕的辛苦,心情变得极其烦躁,眼泪都在眼圈里打转。
“咱家有钱有啥用啊……连个风扇都吹不上,我想吃冰棍也没有,这日子过得真憋屈……”
徐军手里用力地摇着蒲扇,看着妻子受罪的样子,听着她的抱怨,心里的火气也上来了。
不是对妻子,是对这该死的电!
他有几千块的外汇券,有几万块的存款,却让怀着孕的老婆在伏天里热得直哭!
这算什么男人?
他走到院子里,看着头顶那根细细的、根本不顶用的输电线,又看了看远处漆黑的后山。
这时候,一阵凉爽的山风从后山沟吹来。
那是回龙沟的水汽。
徐军眼睛猛地一亮。
水!
回龙沟里有的是水!而且是有落差、有劲头的水!
“这就是卡脖子。”
徐军拳头捏得嘎吱响。
“我有钱买冰箱,却不敢买。有风扇,却转不动。”
“指望公家的这根细线,这日子永远过不舒坦。”
“要想以后不受这窝囊气,要想让兰香能吃上冰棍,能吹上冷气……”
他的目光锁定了回龙沟的方向。
一个大胆的、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想法在他脑海中成型——搞个小水电站!
自己发电!
只要有了电,立马进城买大冰箱!
哪怕是为了让媳妇过个凉快夏天,这电站也必须得修!
徐军转过身,回到屋里,借着微弱的烛光,握住李兰香满是汗水的手。
“兰香,别哭。”
“这破电,咱不用了。”
“我向你保证入秋之前,我一定让你用上最足的电,把咱家的大冰箱买回来!”
立秋刚过,所谓的秋老虎还在发威。日头虽然不如伏天那么毒,但空气里的燥热却更胜几分。
徐军提着两瓶好酒和一条大前门烟,站在县城老城区的一座破败四合院门口。
他今天是来请高人的。
要想修水电站,光有钱和力气不行,得有懂行的专家。老支书杨树林给他指了条明路,去找前县水利局的总工程师,龚振堂。
这龚老头是个怪人。
早年是正牌大学生,技术过硬,但脾气又臭又硬,因为看不惯外行指挥内行,早早就病退了,窝在这个大杂院里修自行车。
“当当当。”
徐军敲响了那扇斑驳的木门。
“谁啊?修车去胡同口,今儿歇了!天太热!”
院里传出一个中气十足却很不耐烦的声音。
徐军推门进去。
只见院子里堆满了各种破旧的齿轮、链条和铁管子。
一个头发花白、穿着跨栏背心、戴着啤酒瓶底那么厚眼镜的老头,正蹲在一堆零件里,手里拿着个大蒲扇呼哧呼哧地扇着。
“龚工,我是靠山屯的徐军。”
徐军也不见外,走过去放下东西,“我不修车,我想修发电站。”
龚振堂手里的蒲扇停了一下。
他抬起头,透过厚厚的镜片,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徐军。
“发电站?”
“现在的年轻人,口气比脚气都大。你知道修个电站得多少钱?得多少水泥钢筋?得有多大的水头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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