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 第44章 假死脱身计划失败,命运不可违 (第2/2页)
屋子里瞬间死寂。
赵月瑶猛地睁大眼睛,呼吸急促起来。
她死死盯着苏夜,胸口剧烈起伏,原本黯淡的眸子里,突然爆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光亮。
那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,是囚徒看见了打开的牢门。
自由!
难不成她终于可以得到自由了?
赵山河愣住了。
也没能想到自己徒弟竟然会说出这种话,能想出这种办法。
他张大嘴巴,看着苏夜,像是在看一个疯子。
这是欺君之罪!
一旦泄露半句,在场的几个人,有一个算一个,都要掉脑袋,甚至株连九族!
“你……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?!”
赵山河猛地站起身,刚想劝说苏夜不要乱来,可忽然看到了赵月瑶。
这位公主是何其的不幸。
生于帝王家,从诞生那一刻起命运就早已经注定。
这一次更是被皇帝利用,当成了偷窃草原人宝物的诱饵。
他早就知道了赵月瑶的下场。
也正是因此,当初姜川到来的时候,他根本就不想牵扯其中,就是不想看着赵月瑶的悲惨。
可是没想到,兜兜转转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。
可以说,只要赵月瑶还活着,下场就一定会极其凄惨。
但是眼下却有了个机会!
如果……如果真的让她“死”在这里……
虽然没了锦衣玉食,没了公主尊荣,甚至可能要隐姓埋名过一辈子……但至少,她是活着的,是自由的。
而且有苏夜在。
这小子虽然胆大包天,但本事是真大,心思也是真细。
有他照应,难道还能让赵月瑶饿死不成?
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,就像野草一样疯长,怎么也压不下去。
这对朝廷是个交代,对草原是个交代,对赵月瑶……似乎是最好的交代。
赵山河的心脏剧烈跳动,呼吸变得粗重。
他看着两人,眼神从震惊慢慢变成了挣扎,最后定格在一种复杂的决然上。
张开嘴巴,刚要开口答应。
突然!
门外传来一阵笑声。
“哈哈哈,公主果然在这里!”
那笑声极大,震得窗纸簌簌作响。
紧接着,“砰”的一声,两扇木门被人重重推开,撞在墙壁上回弹了几下。
屋内三人同时转头。
姜川站在门口。
他那一身官袍皱巴巴的,沾了不少灰土,脖颈处缠着的绷带渗出一块殷红血迹,脸色也透着失血后的青白。
但他站得很直,精神头极足,嘴角咧开,露出一口白牙。
“找到了。”
姜川迈步跨过门槛,目光越过赵山河,直直落在赵月瑶身上,随后双手一拱,深深弯下腰去。
“老臣救驾来迟,让殿下受惊了,死罪。”
赵山河猛地转身指着姜川,手指有些控制不住地抖动:
“姜川?!你怎么……”
他此行特意避开耳目,甚至没带亲信,就是为了不让别人发现,尤其是被姜川发现。
可是对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?
到底是什么情况!
赵月瑶坐在原位,身体瞬间僵硬。
刚才眼中燃起的那点光亮,像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,彻底熄灭,只剩下一片灰败。
她低下头,双手死死绞在一起,指甲陷进肉里。
苏夜没说话。
他的脸沉了下来,手慢慢移向腰间,握住了剑柄。
姜川竟然找到了这里!并且发现了公主的存在!
那他还怎么实现让赵月瑶假死脱身的计划?
或许,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!
这念头一出,苏夜身上的气息变了。
屋内的温度仿佛骤降,他的眼神锁住姜川,姜川有伤在身,赵山河在犹豫,只要够快,一剑就能封喉。
杀了姜川,再清理掉外面的随从,计划或许还能继续。
姜川似乎没看到苏夜眼中的凶光,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。
他直起腰,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尘,偏过头看向苏夜。
“苏捕头这眼神,”姜川语气平淡,甚至带着点笑意,“是想杀我灭口?”
赵山河一惊,连忙去拉苏夜的手臂:
“苏夜!别冲动!”
“师父,放手。”苏夜声音很低,眼睛没离开姜川的脖子。
姜川往前走了一步,逼近苏夜:
“你确实能杀我。我现在这副身子骨,挡不住你一剑。赵大人如果不插手,你杀光外面的人也不难。”
他停顿了一下,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简晃了晃,又塞回去。
“但在我进门之前,消息已经通过秘法传回京城了。陛下现在知道公主活着,也知道救了公主的是你!”
姜川看着苏夜的眼睛,嘴角勾起一抹弧度。
“苏捕头,你现在杀了我,除了多背一条谋杀钦差的罪名,改变不了任何事。”
“哦对了,刚才你们商量的那番话……字字句句都是诛九族的死罪。”
“本官现在可以当做没听见,但若是传出去一丝半点儿……”
苏夜握剑的手紧了紧,心中杀意更甚。
但,他最终还是闭上眼,深吸一口气。
再睁开眼时,手从剑柄上松开,眼底的杀意被强行压了下去,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冷。
姜川赌赢了。
苏夜现在的确不能动手。
虽然他可以杀了姜川,连带着外面知道公主还活着的人全部杀了。
但已经毫无意义。
姜川已经把消息传了出去,直接釜底抽薪,破坏了他的计划。
当然,还有一个办法。
那就是苏夜直接杀进皇宫,把龙椅上那位宰了,否则赵月瑶回京的命运已成定局。
可惜,他虽然有挂,实力飞速飙升,未来前途无量。
但现在还是无能为力。
气氛有些凝固。
赵月瑶站了起来。
她动作很慢,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裙摆,走到苏夜身前,挡在他和姜川之间。
“苏夜。”她叫了一声。
苏夜看着她。
“别做了。”赵月瑶摇摇头,脸上没有表情,声音很轻。
“没用的。这就是命,反抗不了的。”
她转过身,面向姜川,背挺得笔直,恢复了往日那种带着距离感的姿态:
“姜大人,本宫随你回去。”
“刚才的话,不过是玩笑,不必当真,更不必以此威胁苏捕头。”
姜川眼中的警惕散去,立刻躬身,脸上堆起恭敬:
“殿下圣明。老臣这就去安排车驾。”
赵月瑶没有立刻走,回过头,看向苏夜。
这一眼看了很久,眼神里有感激,有不舍,也有一丝诀别的意味。
她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,却比哭还让人心疼。
“苏夜,我在宫里活了这么多年,每一天都觉得闷,都不快乐。只有这段日子,虽然在逃命,随时会死……”
“但我心里反而觉得很轻松。”
她说着,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。
玉质不算上乘,有些杂色,雕工也很简单,只是一朵普通的莲花,边缘被摩挲得十分光滑。
“这是我娘留给我的。”赵月瑶把玉佩递过去。
“不值钱,但这是我身上唯一属于我自己的东西。送给你。”
苏夜看着那枚玉佩。
他想说点什么,比如抱歉,比如不甘,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。
只是伸出手,接过玉佩攥在手心里。
赵山河在一旁看着,只能叹了口气,把脸别向一边。
姜川站在门口做了个“请”的手势。
赵月瑶最后看了苏夜一眼,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进脑子里,然后决然转身,向门外走去。
“赵月瑶!”苏夜突然喊了一声。
声音不大,却像石头砸在地上。
赵月瑶脚步顿了一下。
“等我!”苏夜说。
赵月瑶没说话,也没回头,只是肩膀微微颤动了一下,随后加快步伐,走出了院子,消失在门外。
院子里静了下来。
姜川带来的人撤得很干净,连马蹄声都渐渐听不见了。
赵山河把倒在地上的椅子扶起来,坐下,长长出了一口气。
他看着苏夜,神色复杂。
“别想了。”赵山河开口打破沉默,“事已至此,多想无益。”
苏夜站在原地,手里还捏着那块玉佩。
“草原那边还没完。”
赵山河换了个话题,语气变得严肃。
“内奸没清干净,陆景渊还在逃。”
“我已经发了令,各部严查草原人的踪迹,务必格杀勿论。”
“你最近就在河间郡待着,哪也别去,好好养伤,把修为提上去。”
他停了一下,似乎在斟酌用词,最后还是说了出来,声音压低了几分:
“苏夜,皇家的事,是个烂泥潭,极易引火烧身。”
“你这次陷得够深了,有些念头……该断则断。”
苏夜低下头,看着掌心的玉佩,拇指在莲花纹路上搓了一下。
“我知道,师父。”
苏夜把玉佩收进怀里,贴着胸口放好,脸上看不出情绪。
“我有分寸。”
赵山河看着徒弟平静的脸,总觉得那平静下面压着火,但他没再多说。
苏夜想救人,他又何尝不想?
但他们的实力太低,地位太低,不管什么想法都没有意义,这一点大家都清楚。
另一边。
姜川并未急着赶路。
他带着公主住进了河间郡的驿馆,四周布满了护卫。
这次刺杀让他心有余悸,身上的伤也没好利索。
陆景渊那几个叛徒还在暗处,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第二次袭击。
姜川是个谨慎的人。
他写了奏折,请求朝廷加派高手前来接应。在援兵到达之前,他不打算挪窝。东州这潭水太浑,他得稳着点。
赵山河并没有闲着。
接下来的日子里,一封封书信从他的案头发出,送往京城,送往各州郡。
收信人都是他昔日的同袍、故交,或是在朝中说得上话的权贵。
他试图动用自己这几十年积累的所有人情,想在那密不透风的死局里,为赵月瑶抠出一道缝隙。
等待的过程并不漫长,反馈回来得很快。
结果摆在桌上。
大部分信件石沉大海,连个回执都没有。
少数几封回信,言辞闪烁,满篇都是毫无意义的官话套话,对于赵山河提及的“通融”二字,避如蛇蝎。
只有两三个真正过命的交情,送来了私信。
信上没说什么客套话。
字迹潦草,显然写得匆忙。
内容很直接,这事没法办。
公主回京,这是两国定下的章程,是皇室的脸面。
回去是死,不回去也是死,区别只在于死得体面不体面。
信的末尾,老友们反而劝诫赵山河,让他看清自己的处境。
他是上代景王之子,身份本就敏感。
那位坐在龙椅上的人,对他不动手已是极大的克制。
若是再为了一个注定要死的公主上蹿下跳,恐怕连他自己都要搭进去。
赵山河把这些信推到苏夜面前,整个人靠在椅背上,眼窝深陷。
苏夜拿起信,一封封看完,神色没有什么变化。
他把信折好,放回桌上,点了点头。
这个结果,他在预料之中。
若是赵山河真有通天的手段,当初接到圣旨时,也不会那般愤怒却又无力。
不过,局势并非全无转机。
姜川受了伤,需要养伤。
六扇门内部出了叛徒,陆景渊还在逃,那个五品的草原高手虽然死了,但谁也不敢保证暗处还有没有别的杀手。
出于安全考虑,队伍没有立刻启程,而是滞留在河间郡。
只要人没进京城,事情就没成定局。
苏夜心里盘算着时间。
甚至觉得,那些草原杀手和那个叛徒陆景渊,这回倒是帮了大忙。
正是因为他们的存在,让朝廷的队伍不得不停下脚步,给了他喘息和准备的空隙。
他向赵山河告退,转身进了密室。
石门落下,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和声音。
苏夜盘膝坐下,开始检视自身。
道法六品,武道六品。根基已成。
他所学的手段很杂,但如今留下的都是杀人技。
《五雷秘法》掌雷霆,专破邪祟护体。
《天刑剑诀》主杀伐,剑出见血。
《镇狱修罗图》锤炼肉身,让他拥有一副堪比妖兽的体魄。
身法《柳叶随风》虽然品阶不高。
但他现在的腿部肌肉爆发力极强,一步踏出,地面砖石都要崩裂,借着这股反作用力,速度并不比那些高深身法慢。
还有《通天箓》可以虚空画符。
《修罗血瞳》能看破幻象与气机流动,加上能让左右手同时施展不同绝技,一心两用的《左右互搏》。
当然,还有那一招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的《抱剑杀》。
至于当初入门学的《青云诀》和六扇门发的《混元功》,效率太低,已经被他抛在脑后。
苏夜从怀里摸出几瓶丹药,又看了看自己储物袋里的符纸。
资源方面,他暂时不缺。
这次救下公主,即便最后人没保住,朝廷该给的赏赐也少不了。
就算没有赏赐,凭他现在画符的手艺,随便画几张高阶符篆扔到黑市,换来的银子也足够支撑修炼。
他现在最需要的,是继续提升修为。
《镇狱修罗图》很特殊。
寻常丹药对它的提升有限,最喜欢的养料,是煞气。
这一路逃亡,苏夜的手就没停过。
从最初的草原探子,到后来的精锐骑兵,再到最后那个五品境的乌木罕。死在他手里的人,早已过了百数。
苏夜闭上眼,开启内视。
只见他的身体周围,弥漫着一层暗红色的气息。
那是杀戮之后残留在他身上的煞气,浓郁得几乎化不开。
之前在深山老林里躲藏时,他就发现了一个现象。
只要他停留在某处,方圆百丈之内,虫鸣鸟叫声全无。
那些嗅觉灵敏的豺狼虎豹,隔着老远闻到他身上的味儿,就会夹着尾巴逃窜,像是遇到了什么天敌。
这种煞气,对于正统道门修士来说,是污秽,是心魔的引子,避之唯恐不及。
但对于苏夜,这是补品。
他脱去上衣,露出线条分明的肌肉。
心念一动,《镇狱修罗图》开始运转。
原本游离在体表的暗红色煞气,像是受到了磁石吸引的铁屑,开始疯狂地往他毛孔里钻。
“嘶……”
苏夜倒吸一口凉气。
煞气入体,并不舒服。
但很快就在功法的引导之下,被一点点的吸收,融入到了他的身体之中。
对每一寸血肉,对每一块骨骼进行淬炼。
好像要把他的肉身打造成什么绝世神兵,或者说绝世凶器。
让他可以杀戮更多的生灵,积攒更多的煞气!
与此同时。
苏夜身上的修罗血影已经再次浮现。
这个影子依然看不清具体的面目,明明只有一副轮廓而已,散发出的气息却无比恐怖,凶戾。
摄人心魄,让人不敢直视。
随着滚滚煞气融入,那虚影越来越凝实。
好像随时都会跳下来,化为一个真正的修罗,杀戮苍生!
那股杀戮欲望更是对苏夜的心神造成了巨大冲击,要让他失去理智,化为一个只知道杀戮的凶魔!
可是苏夜没有丝毫紧张。
他刚察觉到自己心神正在受到影响,就已经随手激发了一枚清心符。
轻轻松松就化解了所有杂念和疯狂。
然后,继续全身心投入到对煞气的炼化之中,竭尽全力提升实力。
他需要力量,尤其是现在!
随着时间的推移。
苏夜身上的气息变得越来越深沉,越来越冷漠。
原本那种锋芒毕露的杀意,逐渐收敛进了骨子里。
以前的他,像是一把出鞘的剑,谁看了都知道危险。
现在的他,更像是一个深渊。
看不清,也看不透,却仿佛足以吞噬万物生灵,淹没天地。
不知过了多久。
苏夜猛地睁开眼。
瞳孔深处,两道血光一闪而逝,无穷杀气爆发而出,随即又恢复了正常的黑白分明。
“镇狱修罗图,又提升了一层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