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狗尾巴草(为@宅菜 白银萌加更) (第2/2页)
第六个过来的孩子,给建桥桥拿了两只很小的溪蟹,装在一个铺了点沙子的木雕盒子里,轻轻地放进了建桥桥的玻璃大罐子里,漂浮在水面上。
“我给螃蟹做了个悬浮城堡,可以浮在水面上,你要不喜欢,直接把螃蟹放水里也行。”拿了木雕的孩子说道。
第七个男孩子过来,给罐子里面放了一把颜色鲜嫩的水草。
紧接着是第八个、第九个、第十个,每个人手里拿的东西都不一样。
短短两分钟的时间,建桥桥手上这个被“吐”了狗尾巴草的玻璃罐,就变身成了一个带“造景”的水族馆。
建桥桥从一开始被小石头砸懵的状态中回过神来,发现这帮哥哥在排着队给她送见面礼。
一直都不言不语的狗尾巴草男孩,等到所有人的东西都送到建桥桥手上了,才忽然彬彬有礼地发出邀请。
“你好,我是丁加一。”狗尾巴草男孩把自己的右手伸向面前的玻璃罐,询问道:“罐子里面有没有你喜欢的?要是有喜欢的,我们就带你回村里的小溪去抓。”
丁加一指了指自己身边的这群小孩子。
这些人长得高矮胖瘦各不相同,却无一例外,都有着一双清澈的眼睛。
建桥桥在上海出生和长大,不是没去郊外的溪边玩过,但肯定没有和溪流亲密接触到这种程度。
建桥桥把丁加一指罐子的动作,理解为自我介绍时的握手。
她赶紧用左手把已经做好造景的“水族馆”搂在怀里,腾出自己的右手,热情地握住了丁加一伸向她的那一只。
“你好呀,加一哥哥,我是建桥桥,你也可以叫我小桥,桥梁的桥,因为我爸爸是建桥的,所以才叫这个名字,不是大乔小乔那个乔。”
建桥桥哐哐一通自我介绍,完了又转头对投石男孩来一句:“你们是特工吗?怎么这么厉害?特工哥哥能教我扔石头吗?”
建桥桥歪着头,没注意到丁加一的表情有些不自在。
好在“水族馆”有些分量,很快就需要建桥桥把右手抽回去,双手抱着。
投石男孩没回答行还是不行,只看着丁加一。
丁加一拍了拍手,对建桥桥稍微带点勉强地表示:“可以啊,摸鱼、抓虾、扔石头,村主任让我带你去我们村摸溪。”
丁加一并非不愿意干这些,而是他确实有洁癖。
这在贫穷而又落后的村庄里,显得有些格格不入。
因此,他一直都尽力掩饰。
往嘴里塞一根狗尾巴草,是丁加一为了对抗这个“毛病”,做出的最大努力。
“哇!爸爸!水族馆特工队要带我去摸溪!我可以去吗?爸爸!”
建桥桥假模假样地征求了一下建功名的同意,就加入了浩浩荡荡回岙溪村“摸溪”的小分队。
村主任从县长丁有法那里接到的任务,是无论如何都要招待总工的女儿,把人留在村里。
见建桥桥被打动,村主任赶紧开着拖拉机往回赶。
丁加一是他专门叫来的,靠不靠谱,他比谁都清楚。
但毕竟都是小孩子,还是要亲自回去盯着,才比较放心。
村主任走的时候,都没放下从建功名手上接过来的那件行李。
建功名喊了一声,让村主任把行李留下,回答他的却是建桥桥:“爸爸,这个行李箱里都是我的衣服,等下玩了水还要换呢。”
说完,建桥桥头也不回地就走了。
建桥桥这么一走,建功名就只好带着丁县长回到了打桩船上。
既然碰到了,还是当面把报告里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跟县长说一下,才对得起人家一县之长一次又一次地去上海找他。
建功名本质上是一个非常热爱本职工作的人,工作能力强,执行力也很强,他是为了履行结婚时对孕妻的承诺,才不得不停薪留职一年在家带娃。
前头,建功名急匆匆要走,往丁县长手里塞报告的时候是一回事,这会儿有时间了,他又恨不得把每一个细节都剖开了和丁有法讲清楚。
讲着讲着,就从大中午讲到了夕阳西下,直到一阵诺基亚手机铃声响起,建功名才如梦初醒地发现已经过去了好半天的时间。
从来电显示上,看到是国外来的电话,建功名心里不免咯噔了一下。
“阿缘,你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?”建功名赶紧按下接听键。
“不是你说今天的这个时间必须给家里打个电话吗?”黄缘帅反问道,“我打家里电话没人接,你这是在哪儿呢?”
“呃……”建功名这才反应过来,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。
按照既定的计划,他这会儿应该已经带着建桥桥回到了上海。
先前为了把报告写得尽可能详细,就已经耽误了半天,再加上和丁县长的这一通聊,直接就没来得及给建桥桥创建一个虚构的学习场景。
得亏这会儿的手机还没有视频通话功能,不然就算建功名反应再快,也已经露馅了。
“是……是这样的,你不是让我盯着囡囡学英语吗?”建功名迅速组织语言:“就我那英语水平你也知道,肯定是不行的,我给囡囡找了个老师,这会儿正在试讲。”
“试讲怎么没接家里电话?”黄缘帅问。
“呃……英语一个人在家不好学,我让囡囡去和另外十个人一起学,多讲多练多沟通。”建功名虚虚实实地讲着,至少“另外十个人”这个信息是真的。
黄缘帅在电话的另一头不疑有它,直接来了一句:“那你让我和老师通个电话。”
“啊?”建功名傻眼了。
一个智力正常的人,是怎么做到连着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两次的?
电话响得突然,建功名在打桩船上,也没有找到地方避开丁有法。
丁县长全程听着建功名讲电话,示意建功名把电话给他。
正不知所措的建功名,就这么鬼使神差地把电话递了过去。
建功名本来就已经傻眼了,听丁县长和老婆大人用英语聊得有来有去,傻眼程度就更进了一步。
这都行?
这什么运气?
没多久,丁有法把诺基亚手机递还给了建功名。
建功名接过,只听自己的老婆评价:“这个老师的基本功还是可以的,就是口音稍微差了一点。”
建功名都已经放弃圆这个谎,准备坦白从宽了,没想到还能这么蒙混过关。
“阿缘,你不能要求人人都和你一样嘛,你是学生时代就能拿全奖留学的,我现在就是要找个帮囡囡打基础的,剩下的,等你回来了亲自教嘛。”
建功名刚要松一口气,就听黄缘帅在电话的另一头问:“你刚说和另外十个人一起听课的,几个男孩几个女孩啊?”
“都是男孩。”
为了避免再次出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情况,建功名想也没想,就说了实话。
“你怎么能把囡囡和这么多男孩子放到一起学习呢?”黄缘帅表达不满:“和咱囡囡一个水平的,年龄肯定比她大很多,你赶紧给囡囡换一个有男有女的班级,不然囡囡被男孩子欺负了你都不知道。”
黄缘帅不提这一茬,建功名还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问题。
建桥桥被带走那会儿,他心里其实飘过一丝不对劲的感觉,还没来得及细想是为什么,建桥桥就已经走远。
被老婆这么一提醒,建功名整个脸都绿了,赶紧从打桩船上下来,往岙溪村的方向赶。
以前总觉得老婆管天管地,管得太多。
这会儿才惊觉,没有老婆管着,自己是个多么不称职的父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