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 旧物藏情,槐下秘辛 (第2/2页)
我等不到霜降了,家里出了急事,要去南方找亲戚。
但我知道你会来,就像知道老巷的槐树每年都会开花一样。
等你找到桂花酱,记得温一壶酒,就当我陪你喝了这杯霜降的酒。
苏晚 1998年霜降前一日”
“桂花酱……”顾言归的声音哽咽了,他反复摩挲着纸页上的字迹,眼泪滴在“晚”字上,晕开一小片水渍,“她总说要陪我喝一杯霜降的热酒,我却让她等了十年。”
林砚之递过一张纸巾,轻声说:“我们现在就去老槐树下看看吧,说不定桂花酱还在。”
陈叔早已拿起墙角的小铲子,笑着说:“走,我也去凑个热闹。当年苏晚埋酱的时候,还特意让我帮她选了个干燥的地方,说要让酱存得久一点。”
老槐树就在巷尾,树干要两个人才能合抱过来,枝桠伸得很远,叶子虽然落了大半,却依旧透着苍劲。树下放着个青石板凳,凳面上刻着“老巷邻里共坐”六个字,是老巷的人十几年前一起凿的。
顾言归蹲在树根东边,用小铲子轻轻拨开泥土——泥土很松软,还带着点潮湿的气息,应该是前几天下过小雨的缘故。他挖得格外小心,每挖一下都要停一停,生怕碰坏了埋在下面的酱罐。
“慢点儿,慢点儿,”陈叔在一旁叮嘱,手里还拿着个布巾,“要是挖到罐口,就用手扒,别用铲子碰。”
林砚之站在一旁,看着顾言归的背影,忽然想起去年霜降那天在城南旧书店的场景——当时雨下得很大,她的书掉在水里,顾言归冲过来帮她捡书,手指被书页边缘划破,却还笑着说“没关系,旧书经得起碰”。原来有些人对待旧物的温柔,从来都不会变。
挖了大概半尺深,顾言归的铲子忽然碰到了硬物。他立刻停下,扔掉铲子,用手小心地扒开周围的泥土——一个青釉陶瓷罐慢慢露了出来,罐口缠着的蓝布条虽然褪了色,却依旧保持着当年系的蝴蝶结形状,上面还沾着几片干枯的槐树叶。
“找到了!”顾言归的声音里满是惊喜,他小心翼翼地把陶瓷罐抱出来,罐身还带着泥土的温度。他解开蓝布条,掀开罐盖的瞬间,一股浓郁的桂花香气扑面而来——罐子里的桂花酱还是浅金黄色的,上面浮着一层清亮的油,显然保存得极好。
酱罐中间,果然放着一枚枫木书签——正是那枚缺失的“霜降”签,正面刻着饱满的菊花,背面刻着一个小小的“晚”字,笔触虽然有些生涩,却刻得格外认真。
顾言归拿起书签,和自己的铜签、林砚之的“霜降”签放在一起——三枚签拼出“言”“晚”“砚”三个字,刚好是他们三个人的名字。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,落在三枚书签上,像时光轻轻叹了口气,说“久等了”。
当天下午,顾言归在书店门口支起了一张小方桌,把苏晚的桂花酱倒在一个白瓷碗里,又拿出从南方带来的桂花酒,温在热水里。陈叔去巷口买了些桂花糕,李奶奶送来了刚烤的饼干,张婶还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红豆粥——老巷的人听说顾言归找到了苏晚的桂花酱,都想着来凑个热闹,也算是替苏晚圆了当年的约定。
林砚之坐在小桌旁,看着顾言归给大家分桂花酱,看着邻居们笑着聊天,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。她想起自己来老巷的初衷,只是想找一枚书签的主人,却没想到卷入了这样一段温柔的往事,还认识了这么多可爱的人。
顾言归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,从帆布包里拿出一枚新刻的枫木书签——上面刻着一朵小小的腊梅,旁边写着“砚之留念”,腊梅的花瓣上还细心地刻了几道纹路。“谢谢你,”他把书签递给林砚之,眼神里满是真诚,“要是没有你带回来的笔记本,我可能永远都找不到苏晚的心意,也回不到老巷。”
林砚之接过书签,指腹触到光滑的木面,忽然觉得眼眶发热。她看着书店门口的老槐树,看着桌上的桂花酱和热酒,看着顾言归脸上的笑容,忽然明白:有些故事,不是结束,而是新的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