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海咖啡馆 (第1/2页)
咖啡馆藏在胡同深处,需要拐三个弯才能找到。木招牌上“随心”两个字已经有些褪色,但笔画间的力道还在。推开门时,门楣上的铜制风铃撞出一串清响——不是清脆的叮当,而是闷闷的、像远处寺庙钟声的回音。
“这风铃是我从海边捡的,”老林——我已在心里这样称呼他——注意到我的视线,“原本是渔船上的零件,锈得差不多了,我稍微处理了一下。”
店里比想象中宽敞。木质桌椅随意摆放,没有两张是完全一样的:有厚重的实木方桌,也有轻巧的折叠圆桌,还有一张长条形的吧台桌,桌面上有深深浅浅的划痕。有几张桌子甚至不太平整,需要用纸巾垫桌脚——老林从墙角抽出一叠印着诗句的纸巾递给我:“垫这个,有文化。”
我接过,看见纸上印着聂鲁达的诗句:“我喜欢你是寂静的。”
墙上贴满风景照和褪色的乐队海报——Beyond黑白的侧影,崔健抱着吉他呐喊时额头的汗珠,张楚站在麦架前闭着眼,还有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面孔,但表情都是相似的专注。最醒目的是吧台上一行手写粉笔字:“不仅是咖啡,更是生活。”字迹潦草却有力,最后一笔拖得很长,像一声叹息。
“老张!”老林朝里间喊,声音里透着回家的松弛,“一杯蓝山,一杯摩卡,桂花加满!豆子用我上周带来的那包!”
里间传来器具碰撞的清脆响声,接着是带着笑意的回应:“知道啦!催什么催!”
应声走出的男人看起来比老林年轻十岁左右,围着深蓝色的粗布围裙,手里正擦着玻璃壶。他抬头看见我,眼神温和,像冬日里一杯刚好的温水。“呦,新朋友?”他的北京腔温润而自然,没有刻意咬字,却每个音节都清晰。
“这小伙子跟我投缘,”老林拍拍我的肩,掌心温度透过衬衫传来,“又是个‘海迷’。”
“又是海?”老张笑着摇头,眼角挤出细纹,那皱纹的走向让人想起风吹过的沙地,“你这辈子是跟海杠上了。上次那个研究海洋生物的小伙子,你拉着人家聊了一下午潮汐;上上周那个写海题材小说的姑娘,你把人家的故事听完了还说‘不够深’……”
“那是因为真的不够深嘛。”老林嘟囔着,像被老师批评的学生。
我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。窗外是个小小的天井,大约四五平米,地面铺着青石板,缝隙里长出茸茸的青苔。几盆绿植在秋阳里蔫蔫的——一盆龟背竹,一盆散尾葵,还有一盆我叫不出名字的多肉,肥厚的叶片像婴儿的手掌。
老张很快端来两杯咖啡。托盘是粗糙的陶土材质,边缘有不规则的起伏。我的那杯摩卡,奶泡上撒着金黄的桂花,香气细腻地钻进鼻腔——不是香精的甜腻,而是真正的、干燥桂花被热气激发的清香。
“小心烫,”老张说,“奶泡下面是……”
话没说完,老林却忽然伸手,把我的咖啡整杯倒进一个干净的陶瓷杯里。动作流畅自然,仿佛理所当然。深褐色的液体划过弧线,奶泡在转移过程中塌陷了一半。
“哎!”老张刚转身,又折回来,手里还拿着抹布,“我好不容易弄的桂花拉花!你干什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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