疗愈之旅 (第1/2页)
从厦门回来后不久,诗雅告诉我,她通过了心理咨询师资格证的笔试。
“面试在下个月,”她在微信里说,发了个紧张的表情包,“如果过了,我就能真正开始接诊了。”
我问她要不要庆祝一下,她说不用。“等面试过了再说。现在庆祝,万一没过,会更失落。”
但我知道,她其实很看重这次机会。接下来的一个月,她几乎把所有空闲时间都用来准备面试——看书、模拟咨询、听督导课。有时候晚上十一点多,我路过水果店,还能看见二楼她房间的灯亮着。
面试前一天晚上,她给我发消息:“紧张得睡不着。”
我回:“去天台看星星吧。我陪你。”
我们约在楼顶天台见面。那晚天气很好,能看见不少星星。诗雅穿着厚厚的家居服,抱着一杯热牛奶,坐在旧沙发上——那是之前租客留下的,一直没扔。
“你看,”她指着天空,“北斗七星。小时候爸爸教我的,说迷路的时候就找它。”
“你爸爸……”
“在我十岁时去世了,”诗雅轻声说,“车祸。从那以后,妈妈就变了。她把所有的期望都压在我身上,要我优秀,要我成功,要我……完美。”
她喝了口牛奶,热气在冷空气里凝成白雾。“我生病后,她觉得丢脸。带我看神婆,算命,就是不承认我需要真正的治疗。她说‘我女儿怎么可能有病’,好像病是一种道德缺陷。”
我静静听着。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,悠长而孤独。
“后来我明白了,”诗雅继续说,“她不是不爱我,是不知道怎么爱。她自己的创伤太多了——失去丈夫,独自抚养两个孩子,还要面对亲戚的闲言碎语。她把所有的焦虑都投射在我身上,因为我是她最能控制的部分。”
她顿了顿:“学心理咨询后,我学会了共情。共情她,也共情自己。我看到了她的脆弱,也看到了自己的坚强。我们都受了伤,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疗愈。”
风吹过来,她缩了缩脖子。我把外套脱下来递给她,她犹豫了一下,接过,披在肩上。
“明天面试,如果过了,”她说,“我想做的第一件事,是回家。和妈妈好好谈一次。不是争吵,不是控诉,是真正的对话。”
“你会说什么?”
诗雅想了想:“我会说:‘妈妈,我病了,需要治疗。这不是你的错,也不是我的错。只是我们需要学习,怎么在创伤中彼此扶持,而不是彼此伤害。’”
她的声音很平静,但眼睛里有泪光。“然后我会抱抱她。她很多年没有抱过我了。”
我们沉默地看着星空。城市的光污染让星星显得稀疏,但依然有几颗特别亮的,坚定地闪烁着。
“你知道吗,”诗雅忽然说,“学心理咨询后,我重新理解了‘小春’。”
我看向她。
“她不是我幻想出来的朋友,”诗雅说,“她是我分裂出来的自我保护机制。在家庭压力、学业压力、社会压力大到无法承受时,我的心理创造了一个陪伴者,一个倾听者,一个永远不会离开的朋友。”
她笑了:“现在我不需要她了,因为我学会了陪伴自己,倾听自己,爱自己。但我会永远感谢她——在我最孤独的时候,她没有让我一个人。”
这话让我想起老林在鼓浪屿说的话:有些分离不是失去,是成长。
面试那天,诗雅穿了一套深蓝色的职业装,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,化了淡妆。看起来成熟、专业,和平时水果店里的她判若两人。
“怎么样?”她在镜子前转了个圈。
“很好,”我由衷地说,“像个真正的咨询师。”
她笑了,但笑容有些僵硬:“还是很紧张。”
“正常。紧张说明你在乎。”
陪她去考场的路上,她一直深呼吸。考场在一所大学的心理学院,走廊里已经有不少考生,有的在最后翻书,有的在闭目养神,有的在小声交谈。
“我进去了,”诗雅在门口说,“祝我好运。”
“好运。”
她转身走向考场,背挺得很直,脚步坚定。那一刻,我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的样子——躲在水果店柜台后,眼神躲闪,手腕上有疤痕,说话小心翼翼。
现在,她走向属于自己的战场,去争取治愈自己、也治愈他人的资格。
三个小时后,诗雅从考场出来。脸上的表情很复杂——既疲惫,又兴奋。
“怎么样?”我问。
“不知道,”她说,“问题都答了,但不知道答得好不好。考官最后问:‘你为什么想成为心理咨询师?’”
“你怎么回答的?”
诗雅停下来,看着远处操场上的学生。正是下课时间,学生们三三两两走过,笑声、说话声、篮球砸在地上的声音,汇成青春的喧哗。
“我说,”她的声音很轻,“‘因为我曾经掉进过深渊,知道那有多黑暗。现在我想成为那个在井口放绳子的人,告诉还在下面的人:你看,有光,能上来。’”
一周后,成绩公布。诗雅过了。
她给我打电话时,正在哭——不是悲伤的哭,是释放的哭。“过了……我过了……我可以正式接诊了……”
“恭喜,”我说,“真为你高兴。”
“谢谢你,”她哽咽着,“谢谢你们所有人。老林,老张,夏玉姐,韩宇,倭哥……是你们让我相信,裂缝里真的能透进光。”
那天晚上,我们在“随心”咖啡馆给她庆祝。老张做了特制蛋糕,上面用奶油写着“心理师诗雅”。老林带来了他在厦门买的茶叶,夏玉带了阳光——它现在已经完全康复,活泼得像只小狗。韩宇和倭哥合送了一套专业书籍,是倭哥从书店里精心挑选的。
诗雅看着大家,眼睛又红了。“我没想到……会有这么多人关心我。”
“因为你值得,”夏玉拥抱她,“你比你自己想象的更强大。”
庆祝到一半,诗雅的手机响了。她看了一眼,表情变了。
“是我妈,”她小声说,“她知道了。不知道谁告诉她的。”
“接吧,”老林温和地说,“该面对了。”
诗雅深吸一口气,走到咖啡馆的角落接电话。我们听不见她说什么,但能看见她的表情——起初紧张,然后放松,最后脸上浮现出释然的笑容。
电话打了将近二十分钟。挂断后,她走回来,眼里含着泪,但嘴角上扬。
“她说什么?”韩宇迫不及待地问。
“她说……”诗雅擦了擦眼睛,“‘女儿,妈妈为你骄傲。’”
简单的一句话,让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。
“她还说,”诗雅继续说,“‘什么时候回家?妈妈给你包饺子。你最爱吃的韭菜鸡蛋馅。’”
那是和解的信号,是跨越了十年隔阂的橄榄枝。
“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?”我问。
“下周末,”诗雅说,“我想准备一下。不是准备说什么,是准备……怎么面对那个家,面对那些回忆。”
老张递给她一杯热巧克力:“带点礼物回去。我做的饼干,你妈妈应该会喜欢。”
“还有我的花,”韩宇说,“我养了盆蝴蝶兰,开得正好,送给你妈妈。”
“我书店里有几本关于家庭沟通的书,”倭哥说,“明天带给你。”
“我……”夏玉想了想,“我织了条围巾,本来想自己戴的,但颜色可能更适合长辈。给你妈妈吧。”
诗雅看着大家,眼泪终于掉下来。“谢谢……真的谢谢……”
那晚我们聊到很晚。诗雅说起她的计划:先兼职做心理咨询,同时继续经营水果店。“水果能治愈身体,心理咨询能治愈心灵。都是治愈,不冲突。”
“而且,”她笑着说,“以后客人来买水果,我还可以顺便做做心理疏导。买一送一,多划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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