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.柴施:清风灼华 (第1/2页)
京泽的春来得缓,细雨斜斜织了半月,终于在谷雨这天放了晴。柴府正院的回廊下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发亮,倒映着廊檐下悬挂的竹编灯笼,微风过处,灯笼轻晃,洒下细碎的光影。
柴伯忌坐在临窗的圈椅上,手中握着一把紫砂小壶,正慢悠悠地煮着新收的雨前龙井。他身着月青色锦袍,腰间系着一块温润的羊脂玉,长发用玉冠束起,眉眼间带着惯有的温和,连目光落在翻滚的茶汤上,都似染了三分暖意。院外的海棠开得正好,粉白的花瓣沾着晶莹的雨珠,随风飘进窗内,落在他手边的宣纸上,晕开一小片浅红。
“夫君,账目我核完了。”一道清脆利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,打破了室内的静谧。施忆闲一身湖蓝色襦裙,裙摆绣着暗纹缠枝莲,她挽着衣袖,露出纤细却有力的手腕,额角沁着细密的薄汗,显然是刚从账房过来。她手中捧着一本厚重的账本,快步走到桌前,将账本轻轻放在柴伯忌手边,语气带着几分邀功的雀跃,“你猜怎么着?南边绸缎庄的账册里,藏着个不小的蛀虫呢!”
柴伯忌抬眸看向她,眼中的温和瞬间漾开,化作点点笑意。他放下手中的茶壶,拿起桌上的帕子,轻轻为她擦拭额角的汗,动作轻柔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:“别急,先喝口茶润润喉。”他将一杯温好的龙井推到她面前,茶香袅袅,“慢慢说,我听着。”
施忆闲也不客气,端起茶杯一饮而尽,随即拿起账本,指尖点在其中一页:“你看这里,上个月绸缎庄的进货款,比往年同期多了三成,可出货量却只多了一成。我顺着账册查下去,发现负责采买的李管事,每次报的采买价都比市价高两成,而且有三笔款项,根本没有对应的进货记录。”她说到这里,眼睛瞪得圆圆的,像只识破了诡计的小狐狸,语气里满是笃定,“我已经让人去查证李管事的底细,不出三日,定能拿出他中饱私囊的证据。”
柴伯忌低头看着账本上她用朱砂笔圈出的错漏之处,字迹工整,标注清晰,连最细微的数字差异都未曾放过。他心中暖意涌动,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:“辛苦你了,忆闲。若不是你,这账目上的猫腻,我怕是还要些时日才能发现。”
“夫君这话就见外了。”施忆闲摆摆手,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,“咱们是夫妻,柴府的事,自然也是我的事。你一心想着打理产业,让京泽的百姓能少受苛政之苦,这些琐碎的账目,我替你扛起来便是。”她顿了顿,又补充道,“再说了,揪出这些蛀虫,才能让柴府的根基更稳,你也能更安心地做自己想做的事。”
柴伯忌望着她明亮的眼眸,心中百感交集。当初娶她时,只知施将军府的嫡女自幼聪慧,文武双全,却未曾想,她不仅有将门子女的果敢担当,更有不输账房先生的精细缜密。婚后这些时日,她替他整理账目,厘清产业脉络;替他接待难缠的商户,三言两语便敲定互利共赢的生意;甚至在他被京中御史弹劾“性情过柔,难当大任”时,也是她沉着冷静,带着详实的证据入宫,从容不迫地与太后分析利弊。
他还记得那日,她从宫中回来,一身霞帔未卸,便笑着对他说:“夫君放心,太后娘娘英明,已然明白你的‘柔’,并非怯懦,而是不忍百姓受苛政之苦,这才是治国理政的根本。那些御史的弹劾,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。”
彼时,他正坐在廊下煮茶,闻言抬头,看见她眉眼间的自信与从容,阳光洒在她身上,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边。那一刻,他便知晓,此生得妻如此,夫复何求。
京中的旁人常常打趣,说柴家大少被夫人“管”得严严实实,连议事都要听夫人的主意。每当这时,柴伯忌总是含笑不语,只有他自己知道,忆闲从未“管”过他,她只是用自己的方式,默默为他撑起一片天,让他能守住心中的那片清风明月,不必在世俗的纷争中磨去温和的本性。
就像此刻,施忆闲喝完茶,又拿起账本,准备去账房交代后续事宜。她刚起身,便被柴伯忌拉住了手腕。“今日天色尚好,不如先歇会儿?”他指了指院外的海棠花,“你看,海棠开得正盛,陪我坐会儿,可好?”
施忆闲愣了愣,随即笑了:“好啊。”她重新坐下,与他并肩靠在廊柱上,看着院中的海棠花,微风拂过,花瓣簌簌落下,落在两人的肩头。
“夫君,昨日城西的张老板来拜访,说想与咱们合作开一家粮铺。”施忆闲忽然开口,“我看他为人实在,而且城西一带百姓颇多,粮铺生意定然不错。我已经跟他初步谈好了合作事宜,你要不要再过目一下?”
“不必了。”柴伯忌摇摇头,语气带着全然的信任,“你定的主意,我自然放心。”他转头看向她,眼中满是温柔,“忆闲,你不必事事都亲力亲为,若是累了,便歇歇,有我在。”
施忆闲心中一暖,转头看向他,恰好撞进他温柔的眼眸里。她轻轻点头:“我知道,有夫君在,我什么都不怕。”
日子便在这样平淡却温馨的时光中缓缓流淌。柴伯忌依旧喜欢临窗煮茶,看云卷云舒,只是身边多了一个时常忙忙碌碌的身影。他会坐在廊下,静静看着施忆闲指挥下人搬书,看着她与账房先生争论得面红耳赤,看着她为了柴府的产业奔波忙碌,每一个瞬间,都鲜活而温暖。
有一次,施忆闲为了处理一批紧急的商事,在书房忙碌到深夜。柴伯忌处理完府中事务过来时,便看到她趴在桌上睡着了,手边还摊着未看完的账本和一支沾着墨汁的毛笔。烛光下,她的睡颜恬静,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,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。
柴伯忌放轻脚步走过去,脱下自己的披风,小心翼翼地盖在她身上。他的指尖无意间拂过账本,却看到账本的扉页上,用娟秀的小字写着一行话:“要让夫君安心,要让柴府安稳。”
短短十个字,却像一股暖流,瞬间涌入柴伯忌的心底,让他鼻尖微酸。他俯身,在她的发顶轻轻印下一个温柔的吻,声音低哑而郑重:“忆闲,有你在,我便安心,柴府也定会安稳。”
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,洒在两人身上,静谧而美好。
初夏时节,京泽城举办一年一度的商贸大会,柴府作为京中数一数二的商户,自然要参与其中。施忆闲提前几日便开始筹备,从挑选参展的商品,到安排接待的人手,再到与其他商户的接洽事宜,都打理得井井有条。
大会当日,柴伯忌陪着施忆闲一同前往。会场内人声鼎沸,各路商户云集,好不热闹。施忆闲一身朱红色襦裙,身姿挺拔,应对自如,无论是与京中的老牌商户洽谈合作,还是接待来自外地的新客商,都游刃有余。她三言两语便能抓住对方的需求,提出互利共赢的方案,引得不少商户连连称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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