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章:看到粥和纸条时的沉默 (第2/2页)
用他母亲的命,拴住他。用巨额债务(哪怕是以“赠与”或“借款”形式),锁死他。用那份隐秘的、足以让他身败名裂甚至锒铛入狱的把柄,威慑他。
他要为他昨夜的罪行,付出自由的代价,付出灵魂的代价。他将活在随时可能失去母亲的恐惧中(如果他不听话),活在对债主的绝对服从里,活在对秘密曝光的永恒战栗下。这比单纯的牢狱之灾,更漫长,更痛苦,更像一种凌迟。
而她,不仅报复了,还得到了一个完全受控的、或许能派上用场的“工具”。同时,彻底堵住了他的嘴,将这场灾难转化为一场隐秘的、对她绝对有利的交易。
冰冷而高效。残忍而精准。非常符合她韩晓的风格。
想到这里,韩晓一直紧绷的嘴角,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。那不是一个笑容,而是一种近乎冷酷的、达成某种残酷平衡后的满意。仿佛一个棋手,终于看到了将死对手的清晰路径。
然而,就在这个“完美”方案在她脑中愈发清晰、冰冷的理智即将完全占据上风时——
“咕……”
一声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、来自胃部的鸣响,在过分安静的书房里突兀地响起。
韩晓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。
是那碗粥。那碗一个多小时前,她带着复杂心绪喝下的、简陋的白粥,早已消化殆尽。空腹带来的微弱灼烧感和空虚感,提醒着她从昨夜到今晨,除了那碗粥,她粒米未进。宿醉和剧烈情绪消耗了大量能量,身体在发出抗议。
而随着这生理性的微弱抗议一同泛起的,竟是那碗粥滑过食道时,那温润的、略带米香的、朴素的……舒适感。
以及,那个男人在昏暗厨房里,可能笨拙地淘米、看着火候、小心翼翼将粥盛出的模糊画面。
“啪!”
韩晓猛地将平板电脑反扣在宽大的红木书桌上,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。她像是要甩掉什么脏东西一样,迅速站起身,动作有些仓促,甚至带倒了高背椅。椅腿与地板摩擦,发出刺耳的噪音。
她不能再待在这个空间里!不能再被这些毫无意义的、软弱的联想干扰!
她需要离开这里。立刻。马上去公司。用那些堆积如山的文件、永无止境的会议、勾心斗角的谈判,来填充每一秒,塞满大脑,挤走所有不该有的杂念和莫名其妙的“沉默”!
她几乎是有些狼狈地抓起桌上的手包和车钥匙,快步走向书房门口。高跟鞋踩在地板上,发出急促而清晰的“叩叩”声,在空旷的别墅里回荡,试图驱散那令人心烦的寂静。
经过客厅时,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一瞬。目光扫过被粗略收拾过的茶几,归拢在角落的酒瓶,光洁如新的地板(除了玄关处那双早已干涸的泥鞋印)……一切都指向那个男人“善后”的痕迹。也指向他昨夜确实在这里,存在过,施暴过,也……“收拾”过。
然后,她的目光,最终定格在玄关角落里,那个扎得紧紧的黑色垃圾袋上。
里面是染血的床单。最直接的罪证,也是昨夜那场暴行最耻辱的见证。他把它打包好,留在这里。是留给警方,还是留给她处理?
她盯着那个袋子,看了足足有十秒钟。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只有眼底深处,风云变幻,最终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。
然后,她移开目光,没有丝毫停留,也没有去碰那个袋子,径直走向大门。
手指按在门禁面板上,复杂的密码锁发出轻微的电子音,厚重的雕花木门应声而开。门外,清晨的阳光已经完全驱散了夜的阴霾,花园里草木葱茏,空气清新,带着暴雨洗涤后的透彻。她的那辆哑光黑色的迈巴赫静静停在门廊下,像一头蛰伏的猛兽。
一切都干净、明亮、秩序井然。与门内那个发生过肮脏秘密、弥漫着复杂气息的世界,仿佛截然割裂。
韩晓深吸了一口室外清冷的空气,挺直脊背,一步步走下台阶。阳光有些刺眼,她微微眯起了眼睛。
坐进驾驶室,关上车门。顶级隔音将外界的一切声响隔绝,车内只剩下她自己的呼吸声,和引擎启动时低沉的嗡鸣。奢华的真皮座椅包裹着身体,车载香氛系统散发出她惯用的、清冷疏离的雪松香气。
她系好安全带,戴上墨镜。深色的镜片遮住了她眼底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绪,只留下一张精致、冰冷、无懈可击的侧脸。
车子平稳地滑出别墅大门,驶上通往市区的盘山公路。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。
那个叫罗梓的男人,他的脸,他的信息,他母亲的病历,那个“完美”的控制方案……如同精密编写的代码,在她脑海中冷静地运行、推演。
而那碗粥的温度,那张纸条上潦草的字迹,以及看到它们时,那漫长而纷乱的沉默……
被她强行压缩,加密,拖入意识最底层的某个角落,贴上“无关情绪干扰”的标签,然后,彻底锁死。
现在,她是韩晓总裁。要去打一场必须赢的战争。
至于那个猎物,和他的命运……
她的手指,在包裹着高级Nappa皮革的方向盘上,轻轻敲击了一下,节奏稳定,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冰冷韵律。
游戏,才刚刚开始。而她,已经拿到了制定规则的那支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