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槐下红衣 (第1/2页)
雨水把青石板路泡成了深黑色。
我踩着积水走进警戒线围成的区域时,已经是晚上十点四十七分。
镇上派出所的老孙头,举着一把摇摇欲坠的黑伞迎了上来。
手电光扫过他的脸,像捂了半月的发霉豆腐,透着说不出的颓败。
“陈警官,您可算来了!”
他声音压得极低,尾音发颤,仿佛怕惊扰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。
“这案子......邪乎得很。”
“现场保护好了?”我没接他的话茬,伸手把橡胶手套接了过来。
“按您电话里交代的,没让人碰。”
“连镇上那几个爱凑热闹的,都被我硬撵回去了,但......”
老孙头欲言又止,我顺着他躲闪的目光,看向前方。
老槐树。
那是一棵起码有三百年的老槐,树干粗壮得要三个人才能合抱。
在这个雨夜里,它像一头蹲伏在黑暗中的巨兽。
虬结的枝桠,张牙舞爪地伸向天空,枝叶被狂风卷着。
发出类似女人呜咽的声响,在雨幕中格外瘆人。
而就在树干分叉处,一抹红色突兀得刺眼。
我攥紧手电往前走了几步。
光柱劈开浓稠的雨幕,直直落在那抹红色上。
是个年轻女孩。
她穿着全套红色嫁衣,不是现代款式,是老式对襟盘扣的那种。
袖口绣着金线缠枝纹,雨水中仍能瞥见金线流转的暗光。
红衣被雨水浸透,贴在她单薄的身上,勾勒出纤细却僵硬的轮廓。
她背靠树干坐着,头微微歪向左侧,双眼紧闭,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水珠。
表情透着几分不合时宜的安详,仿佛只是在雨中睡着。
我蹲下身,手电光从下往上,缓缓地扫过尸体。
首先是喉咙。
一根银簪从喉结下方精准刺入,直没至簪尾那朵小小的梅花。
血已经在领口凝成深褐色斑块,与鲜艳的布料形成刺目的对比。
雨水顺着衣料往下淌,却冲不散那片暗沉的痕迹。
她的嘴巴微微张着,我凑近一看,里面竟塞满了柏树叶。
而且塞得极满,几乎从嘴角溢出来,叶片边缘还挂着湿润的泥点。
往下看,红衣前襟敞开一角,露出胸口的皮肤。
那里有一片暗黄色污渍。
我探身嗅了嗅,一股灶膛土特有的焦灰味,混着湿气扑面而来。
再往下,从红衣下摆到小腿,衣物纤维里嵌着黏腻的湿土。
那不是路边的普通泥土,而是河底特有的淤泥。
带着浓重的水腥气和腐烂水草的浊臭味。
即便表面浮泥已被雨水冲去,残留的淤泥仍牢牢粘在布料上。
最后是右肩。
红衣的那个位置,有一片焦黑的灼痕,边缘整齐得有些不自然。
像是被什么高温物体烫过,但又没烧穿布料。
周围的丝线还保持着完整的纹路,在雨水浸泡下泛着焦糊的气息。
我在心里数了数:银簪、柏叶、灶心土、湿泥、焦痕。
正好五种。
“五行。”
身后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,打破了雨幕的寂静。
我猛地回头,看见一个穿警用雨衣的年轻女警站在雨里,没打伞。
雨水顺着她的短发往下淌,濡湿了额前的碎发。
她却浑然不觉,双眼死死盯着树干上的尸体,目光锐利得惊人。
“你说什么?”我站起身,手电光下意识扫向她的脸。
“金、木、水、火、土。”
她声音平静得有些反常,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。
“银簪属金,柏叶属木,湿泥带水,焦痕为火,灶心土......自然是土。”
我皱了皱眉,警惕地打量着她:“你是?”
“张菀,镇派出所民警。”
她终于把目光从尸体上移开,落在我身上,语气依旧平淡。
“你是市局来的陈警官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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