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58章 疯狂的龙票,与德胜门外的“文明”壁垒 (第2/2页)
来了。
蒙剌汗国的使团。
也就是他们预定好的下一批“提款机”。
林休咽下嘴里的果肉,把苹果核随手一抛,精准地扔进了远处的废纸篓里,发出一声清脆的“当啷”声。
“爱妃,”林休站起身,拍了拍龙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,对着还在龙票堆里打滚的李妙真说道,“看好咱们的钱袋子。朕去看看孙立本那老头,是不是真的‘出师’了。毕竟,理论课上了那么多,也该看看实战效果了。”
李妙真从龙票堆里探出头,挥了挥手里的龙票,笑得像只偷到了鸡的小狐狸:
“陛下放心去宰羊!家里有臣妾守着,少一个铜板,臣妾就把霍山卖了抵债!”
跪在地上的霍山浑身一僵,把头埋得更低了,心中默默流泪:这年头,当锦衣卫太难了,不仅要杀人,还得随时准备被卖。
……
德胜门外。
今天的风有点大,卷着北地的沙尘,打在脸上生疼。
按照以往的规矩,大国邦交,尤其是这种敌国使团来访,怎么着也得有点排场。红毯铺地,礼炮齐鸣,鸿胪寺的官员穿着崭新的官服列队欢迎,再安排几个面容姣好的宫女献上鲜花美酒,彰显一下天朝上国的风范。
但今天,德胜门外冷清得有点过分。
别说红毯了,连块红布条都没看见。原本应该平整的官道上,甚至还被人故意挖了几个坑,填了些烂泥。
蒙剌汗国的使团队伍,就这么停在了城门口。
这支队伍其实挺惨的。
马匹倒是高大健壮的草原良马,但马上的人嘛,一个个灰头土脸,皮袍子上甚至还能看到补丁。为首的那位先锋官巴图,虽然长得像头人立而起的黑熊,浑身肌肉把皮甲撑得鼓鼓囊囊,透着一股子御气境后期大圆满的强悍气息,但他那双眼睛里,除了狂傲,更多的是一种……饥饿。
没错,就是饥饿。
蒙剌汗国这几年日子不好过。先帝那会儿是个狠人,带着大军北伐,虽然没能彻底灭了蒙剌,但也把他们的脊梁骨打断了。再加上这两年草原上闹白灾,牛羊冻死无数。他们这次南下,名义上是“修好”,实际上就是来要饭的。
而且是要那种“你不给我就赖在你家门口撒泼打滚”的硬饭。
巴图骑在马上,居高临下地看着紧闭的城门,还有城门口那稀稀拉拉的几个人,火气蹭地一下就上来了。
“大圣朝的人都死绝了吗?”
他的声音像闷雷一样炸响,震得城门楼子上的灰尘簌簌直落。
“我们是大汗的使节!代表着长生天的意志!你们的皇帝呢?你们的礼部尚书呢?为何不依礼相迎?!这就是你们大圣朝的待客之道吗?”
在巴图身边,是一位身披白袍、手持羽扇(那是从中原学来的做派)的中年儒士。他叫赤那,蒙剌语里是“狼”的意思。作为草原上公认的“第一智者”,他不同于巴图的鲁莽,他的目光深邃如海,总是习惯于在第一时间分析局势。
赤那没有说话,只是微微眯起眼睛,视线穿过飞扬的尘土,落在了城门口那个坐在太师椅上、正慢条斯理喝茶的老头身上。
他的瞳孔微微一缩。
那个老头……太平静了。
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官服,鼻梁上架着一副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透明片片(那是林休让人用西域水晶磨的老花镜),手里捧着个紫砂壶,正对着壶嘴滋滋地吸着茶水。
在他身后,站着一排手持算盘、账本,眼神绿油油如同饿狼般的吏员,以及一名手按刀柄、面色冷峻的黑甲统领。
“不对劲。”赤那心中暗道。按照他对大圣朝官员的了解,面对这种质问,要么是义愤填膺地反驳,要么是唯唯诺诺地解释。
但这个老头,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正在看着自家猪圈的农夫,眼神里透着一股子……盘算?
他在算什么?算我们身上有多少肉吗?
老头终于放下了茶壶,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,慢悠悠地站了起来。
正是礼部尚书,孙立本。
要是放在半个月前,孙立本绝对会为了“礼仪”二字跟林休死磕到底。但经历了“汉字简化”的毒打,又在“慈善晚会”上尝到了那种把权贵按在地上摩擦的快感后,现在的孙立本,已经彻底黑化了。
或者说——进化了。
他看着马背上暴跳如雷的巴图,又扫了一眼看似淡定实则浑身紧绷的赤那,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。
“依礼相迎?”
孙立本嗤笑一声,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两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,语气里充满了上位者的怜悯与讥讽:
“这位……长得比较潦草的将军,你是刚从土里刨出来的吗?那是老黄历了。”
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厚厚的册子,封面上写着《大圣朝京城治安管理处罚条例(修订版)》几个大字。他煞有介事地翻开一页,清了清嗓子:
“根据我朝最新颁布的《外宾接待补充规定》,咱们现在讲究的是‘谁污染谁治理’,‘谁进城谁缴费’。依礼相迎?想得美。先把账结一下吧。”
巴图愣住了。
赤那也愣住了。
他们设想过大圣朝的无数种反应:或是虚伪的热情,或是严厉的斥责,甚至是闭门不见。但唯独没想过,对方会直接掏出账本来算账。
“结账?结什么账?”巴图瞪大了牛眼,那模样看起来有点滑稽。
孙立本嘿嘿一笑,那笑容里透着一股子让赤那心惊肉跳的算计。
“第一笔账算完了?不,还没开始算呢。”
孙立本推了推眼镜,露出了一个更加灿烂、也更加危险的笑容,手指轻轻点在了账本的第一页上。
“咱们啊,得从头慢慢算。”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