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,镜中谋 第17章,暗流 (第1/2页)
显庆四年的冬天,长安的雪似乎都带着掖庭特有的阴冷湿气,沉甸甸地压在低矮的宫檐上。李未央(或者说,占据了这个躯壳的现代灵魂)蜷在通铺最靠墙的角落,身上盖着硬得硌人的旧麻絮,听着屋里其他宫人粗重不均的呼吸,以及老鼠在梁上窸窣跑过的声音。
穿越而来已半月余。最初的混乱、恐惧,以及对这具病弱身躯的绝望,已在那面存在于意识深处的“鎏金飞天龙纹镜”的微弱庇护下,勉强压了下去。镜中空间,流速极缓,虽只能意识进入,那狭小“一隅”的绝对寂静和丝丝滋养神魂的凉意,是她在这污浊压抑环境里唯一的喘息之地,也让她高烧不退、濒临崩溃的身体,奇迹般地熬了过来。
原主留下的记忆支离破碎,只有无尽的恐惧、家族倾覆那日的血色与哭嚎,以及没入这暗无天日之地的冰冷麻木。李未央,与自己同名,年方十四,父亲是前太子李忠一案的牵连者,具体官职不清,已毙于狱中。女眷没入掖庭,为最下等的粗使宫婢。
“未央,未央……”旁边一个细弱的声音响起,带着小心翼翼。
李未央微微侧头,借着窗棂漏进的惨淡月光,看到邻铺的云娘正担忧地望着她。云娘比她大两岁,父亲是个地方小官,因上官贪墨案被牵连,同样沦落至此。两人年纪相仿,境遇类似,又都带着不属于这里的、未曾完全磨灭的惊惶与一丝书卷气,在几天前一次共同浆洗大量帷帐、累得几乎昏厥时,相互搀扶了一把,便有了些抱团取暖的意味。
“我没事,云娘姐姐。”李未央低声应道,声音因久病和刻意压抑而沙哑。她继承了原主的部分记忆和语言本能,交流无碍,但言辞间不自觉带上的简洁和某种抽离的观察感,让云娘觉得这妹妹大病一场后,似乎沉默通透了许多。
“明日该我们去北廊洒扫了,”云娘的声音压得更低,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,“听说……那边是陈内人管着。”
陈内人,掌管这一片低等宫婢的老年女官,面容刻板,眼神如钩。李未央脑中闪过关于她的零星信息,以及几天前,一次偶然靠近陈内人存放杂物的小隔间时,左眼骤然传来的、几乎撕裂神经的剧痛,和闪过眼前的破碎画面——昏黄的灯下,陈内人将一支鎏金簪子用油布包好,递给一个看不清面孔的低品宦官,两人低语着什么,背景里隐约有宫外的车马声。
“镜鉴之眼”被动触发,代价是她当场脸色煞白,几乎晕厥,被云娘扶住才勉强掩饰过去。看到的影像模糊断续,但足够她拼凑出一个危险的真相:陈内人在利用职务之便,与外人勾结,私运宫中物品。
这不是简单的贪小便宜。宫规森严,私挟物品出宫,尤其是有些规制的东西,是重罪。陈内人敢做,必有倚仗,也必有更隐蔽的渠道。这秘密,像一把淬毒的匕首,握在手里,能伤己,亦可能……在绝境中求得一线生机。
“嗯,知道了。”李未央轻轻应了一声,闭上眼,意识却沉入了那片寂静的镜中空间。外界一瞬,镜中时光潺潺,她需要这短暂的绝对清醒,来思考。云娘是她在黑暗中触碰到第一缕微光,单纯,良善,但在这吃人的地方,仅有良善不够。那个秘密,她现在还不能告诉云娘,那会害了她。但她需要为可能的“变故”做准备。
目标很明确:活下去,挣脱奴籍。而眼前的第一步,是在陈内人可能的刁难下,在北廊的洒扫中不出错,并……进一步确认那个秘密的细节,评估其价值与风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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