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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四章金线虚实三合一大章

  第四十四章金线虚实三合一大章 (第1/2页)
  
  晨光渐亮,济世堂后院的药香在空气中缓慢流淌。
  
  清辞靠在板床床头,靛蓝布被搭在腰间,肋下的清凉刺痛感提醒着她昨夜的真实。窗外传来碾药的声音,规律的“咕噜”声夹杂着偶尔的咳嗽——是那位白发陈掌柜。
  
  她试着挪动身体,伤处传来清晰的拉扯感,但不至于无法忍受。包扎的手艺很专业,敷料下的药膏散发着薄荷与三七混合的气味,显然是上好的金疮药。
  
  “姑娘醒了?”
  
  门被轻轻推开,陈掌柜端着黑漆木托盘进来,上面摆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黍米粥、两碟小菜,还有一只白瓷药碗。他看起来七十有余,白发梳得整齐,脸上皱纹深刻却不显苍老,反而有种经年累积的沉稳。
  
  “多谢陈掌柜收留。”清辞试着坐直,老人已快步上前将软枕垫在她身后。
  
  “李浩那小子送来的,老夫自然要管。”陈掌柜将托盘放在床边的矮凳上,自己在对面的竹椅上坐下,“先喝药,再进食。你这伤不轻,刀刃再偏半寸就伤及肺叶了。”
  
  清辞端起药碗,褐色的药汁苦涩中带着一丝回甘。她小口喝完,才问:“李浩他……”
  
  “天没亮就走了。”陈掌柜接过空碗,将粥递给她,“说是去城东办件事,子时前会回来。”
  
  子时。
  
  清辞握勺的手微微一顿。昨夜李浩在柴院也提过这个时间——所有线头,都指向今夜子时。
  
  “陈掌柜和李浩很熟?”她舀起一勺粥,黍米的温热顺着食道下滑,驱散了晨起的寒意。
  
  老人沉默片刻,从怀中掏出一杆黄铜烟袋,却不点燃,只是摩挲着光滑的烟嘴。“他父亲李崇山,曾是我的师弟。”
  
  清辞抬眼。
  
  “四十年前,我和崇山同在岐黄谷学医。”陈掌柜的目光穿过窗棂,望向院中那株老槐树,“他天赋极高,却志不在医。学成三年便离谷入世,说是要医这世道,而非一人之疾。”
  
  “后来呢?”
  
  “后来他入了仕途,又卷入些不该碰的事。”陈掌柜摇头,“崇山最后一次来济世堂,是十八年前。那时李浩才五岁,被他抱着,怯生生拉着我的衣角叫‘陈伯伯’。”
  
  清辞的勺子停在半空。她忽然想起昨夜李浩提到“故交”时的神情——那不是寻常旧识的随意,而是一种沉甸甸的托付。
  
  “崇山留下一个木匣,说若他日有不测,让我转交李浩。”陈掌柜起身,走到厢房角落的老木柜前,从最底层取出一只深褐色桐木匣,约一尺长、半尺宽,匣面没有任何雕饰,只有岁月磨出的光泽。
  
  他将木匣放在清辞床边。
  
  “李浩昨夜来,我本想给他。他说今日事毕再取。”陈掌柜看着木匣,声音低沉,“但老夫有种预感……姑娘,若他子时未归,这匣子,你替他保管。”
  
  清辞的手指触到冰凉木面:“为何给我?”
  
  “因为崇山当年说过一句话。”陈掌柜重新坐下,终于点燃烟袋,青烟袅袅中,他的眼神深邃如古井,“他说,若有一日需将此匣交出,必是李氏已入漩涡,而能托付之人,必是愿为他涉险之人。”
  
  老人看向她肋下的伤处:“你为他挡了一刀,不是吗?”
  
  清辞没有否认。她放下粥碗,双手覆在木匣上。桐木的纹理在掌心清晰可感,匣盖与匣身严丝合缝,没有锁孔,只有侧面一个不起眼的凹槽,形状奇特,似鱼非鱼,似鳞非鳞。
  
  “金鳞。”她低声道。
  
  陈掌柜烟斗中的火光倏然一亮。
  
  辰时六刻,城东。
  
  李浩站在“锦绣布庄”对面巷口的阴影里,看着那扇朱漆大门。金线图上,虚线的终点就指向这里——一间开了三十年的老字号布庄,门面普通,客流寻常。
  
  但沈墨死前吐出的“金鳞”二字,和这张由三处暗桩情报拼凑出的金线图,都将矛头指向此处:二皇子在黑水城最深的一枚暗桩。
  
  李浩从怀中取出那张薄如蝉翼的绢图。羊皮纸质的底图上,以金粉绘制着黑水城的地下水网脉络,其中三条主干道交汇处被朱砂圈出,旁注小字“子时收网”。而从城南柴院延伸出的一条虚线,蜿蜒穿过七条街巷,终点正是眼前这间布庄。
  
  虚线旁,是沈墨以血写下的最后两个字:金鳞。
  
  李浩收起图,目光扫过布庄两侧的店铺。左侧是“陈记铁铺”,右侧是“福来茶馆”,都是经营多年的老店。晨光渐高,铁铺传来打铁声,茶馆卸下门板,伙计开始洒扫。一切都平常得不能再平常。
  
  他等了半个时辰。
  
  布庄的门始终未开。这不合常理——锦绣布庄素以早市闻名,辰时三刻必开门迎客,今日已近巳时,仍无声息。
  
  李浩绕到布庄后巷。这里堆着几只空竹筐,墙角青苔湿润,昨夜下过小雨。他蹲下身,指尖拂过青石板缝隙——有新鲜的车辙印,宽度是独轮车的规格,深度却异常,载重不轻。
  
  车辙从巷口延伸至布庄后门,消失在门槛下。
  
  后门是普通的榆木门,门楣上挂着一面褪色的桃木符,刻着“出入平安”。李浩的目光落在门缝处——那里夹着一缕极细的丝线,金色,在晨光下几乎看不见。
  
  金线。
  
  他伸手欲触,又停在半空。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钱,用边缘轻轻挑起丝线。线极坚韧,铜钱刃口竟未能割断。李浩凑近细看,金线表面有细微的螺旋纹,不是寻常丝线,而是——
  
  “金蚕丝。”
  
  声音从头顶传来。
  
  李浩猛然抬头,后巷高墙之上,蹲着一人。青灰色短打,面覆黑巾,只露出一双眼睛,眼角有细密的皱纹,年纪不轻。
  
  “锦绣布庄今日歇业。”那人声音沙哑,如砂纸磨过粗木,“客官请回。”
  
  “我找金掌柜。”李浩站起身,铜钱仍挑着那缕金线。
  
  墙头人沉默片刻:“这里没有金掌柜。”
  
  “那,”李浩缓缓道,“金鳞在吗?”
  
  话音落下的瞬间,墙头人身影骤动!
  
  不是扑下,而是向后翻去,消失在墙后。几乎同时,布庄后门“吱呀”一声打开半尺宽,门内昏暗,看不清情形。
  
  李浩没有立即上前。他侧耳倾听——门内没有呼吸声,没有脚步声,只有极轻微的、机簧转动的“咔嗒”声。
  
  陷阱。
  
  他退后三步,从怀中取出一枚火折子,吹亮,扔向门内。火光划过弧线,照亮门后狭窄的过道,以及过道两侧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孔洞。
  
  弩箭孔。
  
  火折子落地熄灭的刹那,机簧声暴响!数十支短弩箭从孔中射出,钉在对面的墙壁上,箭羽震颤嗡鸣。若是刚才贸然闯入,此刻已成刺猬。
  
  李浩等待箭雨停歇,才缓步上前。门内过道约三丈长,尽头是向上的木梯。他俯身拾起一支弩箭,箭镞泛着暗蓝色——淬毒。
  
  这不是普通的商户防卫。这是死士的机关。
  
  他踩上木梯,台阶发出轻微的“吱呀”声。二楼是仓库,堆满布匹的木架整齐排列,空气中弥漫着樟脑与尘灰的气味。窗户全部用木板封死,只有缝隙透入几缕微光。
  
  李浩在布架间穿行。指尖拂过一匹匹绸缎,锦缎,粗布——直到触到最内侧架子上一匹靛蓝棉布。
  
  触感不对。
  
  棉布应该柔软,这匹却硬挺。他掀开布匹,后面是墙壁,但手指敲击传来空响。李浩沿着墙缝摸索,在齐肩高处触到一道细微的凸起。
  
  按下。
  
  墙壁无声滑开,露出向下的石阶。一股阴湿的气息扑面而来,混合着铁锈与某种难以名状的腥气。石阶两侧嵌着萤石,发出幽绿微光,延伸向地底深处。
  
  李浩拾级而下。
  
  石阶共四十九级,尽头是一条石砌甬道,宽可容两人并行。甬道壁上每隔十步有铜灯盏,灯油将尽,火苗微弱跳动。地上有拖拽的痕迹,新鲜,不止一人。
  
  甬道尽头是一扇铁门,门上有锁,锁孔形状奇特。
  
  李浩取出金线图,对比锁孔——与图上“金鳞”二字旁的纹样完全吻合。他从怀中取出一物,是沈墨死前塞入他手中的铜符,形如鱼鳞。
  
  铜符插入锁孔,严丝合缝。
  
  转动。
  
  铁门内传来齿轮咬合的沉闷声响,门向内开启。门后是一间石室,约五丈见方,四壁凿有壁龛,龛中摆着——
  
  账簿。
  
  不是一本两本,而是数以百计的账簿,按年份排列,最早可追溯到二十五年前。李浩抽出最近的一册,翻开,内页记录的不是布匹进出,而是人名、时间、地点、银两数目,以及简短的备注。
  
  “癸卯年三月初七,城南漕运司王主事,五百两,漕船查验放行。”
  
  “四月十二,城防营校尉赵,八百两,夜巡路线调整。”
  
  “五月廿一,府衙刑房书吏刘,三百两,卷宗调换。”
  
  一页页翻过,李浩的手指逐渐发冷。这不是普通的贿赂账册,而是一张覆盖黑水城官场、军务、漕运、刑狱的巨网。每一笔银钱,都对应着一个被收买的关节,一个被操控的环节。
  
  而这些记录的末尾,都盖着同一个印鉴:一枚金色的鳞片纹。
  
  金鳞。
  
  李浩合上账册,目光扫过其他壁龛。除了账簿,还有信函、契约、地图,甚至几封盖着官印的空白文书。最内侧的壁龛中,放着一只铁匣,匣未上锁。
  
  他打开铁匣。
  
  里面没有金银,只有一叠纸。最上面是一张名单,列着三十七个名字,每个名字后标注着官职、弱点、控制时长。李浩的目光在名单上游走——他看到了熟悉的名字。
  
  黑水城知府,周明远。
  
  漕运总督,郑世荣。
  
  守备营参将,吴天雄。
  
  甚至,京中某部侍郎。
  
  名单末尾,有一行朱批小字:“网已成,待收。子时,水门。”
  
  水门。黑水城地下水网的闸口,控制着全城地下暗河的流量。李浩想起金线图上那个朱砂圈——三条主干道交汇处。
  
  子时收网。
  
  收什么网?如何收?
  
  他继续翻看铁匣中的纸张。下面是一张工程图,绘制着水门的内部结构,其中几处机关被红笔圈出,旁注:“此处改动,可逆流。”
  
  逆流……
  
  李浩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:三日前,他在城南茶楼听到的两个漕工闲谈。
  
  “听说没?老水闸那边的暗河,这几日水位不对。”
  
  “怎么不对?”
  
  “该涨的时候不涨,该落的时候不落。昨儿刘老三下去摸鱼,差点被卷进漩涡,说是水底有怪声,像……像齿轮转。”
  
  当时他只当是醉话。此刻联系这张工程图,一个可怕的推测逐渐成形。
  
  如果有人控制了水门机关,使暗河逆流,会怎样?
  
  黑水城依水而建,半数建筑的地基都与地下河网相连。一旦暗河逆流,水压失衡,那些薄弱地段会首先崩塌——码头仓库、沿河民宅、甚至……城墙根基。
  
  而这仅仅是开始。逆流会导致上游积水,一旦水门重新开闸,积蓄的水量会如猛兽出笼,冲向地势低洼的城南。
  
  李浩的手微微颤抖。他抽出最后一张纸。
  
  这是一封信,没有署名,没有落款,只有寥寥数语:
  
  “子时三刻,水门开闸。水过城南,痕迹尽湮。金鳞之人,借水遁去。此后黑水,再无旧网。”
  
  信末,画着一枚金色鳞片,鳞片中心,有一点朱红,如血。
  
  李浩盯着那点朱红,忽然明白这是什么了。
  
  这不是计划。
  
  这是屠杀的通知。
  
  城南地势最低,聚集着全城最稠密的贫民居所。子时三刻,正是夜深人静,百姓熟睡之时。水门开闸,逆流积蓄的河水会如城墙般压下,顷刻间淹没半个城南。
  
  而他们要湮灭的“痕迹”,恐怕不只是这间密室里的账簿。
  
  还有那些可能知情的人。
  
  那些可能阻碍这张“网”完全收起的人。
  
  比如,曾暗中调查漕运账目的城南书吏。
  
  比如,三日前在码头仓库发现异常货箱的巡更老卒。
  
  比如——李浩的手指收紧——比如今晨在济世堂养伤的那个女子,清辞。她肋下的伤,来自昨夜柴院外的伏击。那些人要灭口的,不只是沈墨,还有所有可能接触过“金鳞”线索的人。
  
  子时三刻,水淹城南。济世堂,正在城南。
  
  李浩将名单、工程图、信件全部塞入怀中,转身冲上石阶。他必须在午时前赶回济世堂,带清辞离开。不,不只是清辞——必须通知城南百姓撤离。
  
  但如何通知?以什么理由?谁会相信一个无名小卒的“预言”?况且,若“金鳞”的网已覆盖官场,他刚去衙门报信,下一刻就可能被扣上妖言惑众的罪名下狱。
  
  石阶尽头,布庄仓库。
  
  李浩刚踏出密室暗门,就听见楼下传来纷乱的脚步声,不止一人,靴底沉重,是官靴。
  
  “搜!每个角落都搜仔细!”
  
  是衙役。
  
  他闪身躲到布架后,透过缝隙看去。七八名黑衣衙役已冲上二楼,为首的是个络腮胡壮汉,腰佩宽刀,正是府衙捕头雷横。
  
  “头儿,这里没人。”
  
  “密室找到了!”另一人喊道。
  
  雷横大步走向暗门所在的布架,盯着敞开的密室入口,脸色阴沉。“有人先来了一步。”他蹲下身,查看地面灰尘上的脚印,“一个,男性,体重约一百三十斤,身高七尺有余。离开不到一刻钟。”
  
  他站起身,目光如鹰扫视仓库:“搜!他走不远!”
  
  衙役分散搜索。李浩屏住呼吸,缩在布架顶层的阴影里。脚步声在下方来回,有人用刀鞘拨动布匹。
  
  “头儿,这里有血迹!”
  
  李浩心头一紧——是他左臂的伤,昨夜在柴院被划了一刀,包扎后本已止血,但刚才在密室翻找时可能又崩裂了。
  
  雷横走到那处,指尖蘸了点血迹,捻开:“新鲜的。他受伤了,跑不远。”他抬头,目光缓缓扫过仓库上方的横梁、布架顶端。
  
  “上面也搜。”
  
  两名衙役开始攀爬布架。李浩缓缓移动,从这架挪到相邻的木架。仓库宽大,布架密集,但可供藏身的空间有限。他瞥向窗户——全部封死,唯一出口是楼梯,但那里守着两名衙役。
  
  下方,一名衙役已爬上他刚才藏身的布架顶端。
  
  “没人!”
  
  “继续搜!”
  
  李浩已挪到仓库最内侧,背靠墙壁。前方是三名搜过来的衙役,后方无路。他手指摸向腰间——那里有沈墨留下的最后一枚烟丸,掷地可生浓烟,但只有三息时间。
  
  三息,够他冲到楼梯吗?
  
  不够。
  
  但可以一试。
  
  他捏住烟丸,正要掷出——
  
  “轰!”
  
  仓库外忽然传来巨响,似是重物倒塌。紧接着是惊呼声、奔跑声。
  
  “走水了!隔壁铁铺走水了!”
  
  雷横脸色一变:“留两人守在这里,其他人跟我来!”
  
  大部分衙役冲下楼。留下的两人背对背,警惕地扫视仓库。李浩趁他们视线转向楼梯的瞬间,从布架跃下,落地无声,一个翻滚躲到楼梯下方的阴影里。
  
  两名衙役毫无察觉。
  
  楼下传来救火的嘈杂声。李浩等待片刻,从楼梯下闪出,迅疾冲下楼梯,穿过一楼店面,从后门冲入小巷。
  
  巷内无人。
  
  他贴着墙根疾行,在巷口停步,侧目望去——锦绣布庄门前已聚集数十人,街对面陈记铁铺浓烟滚滚,火苗已窜上房梁。街坊们提着水桶奔走,衙役在维持秩序。
  
  不是意外走水。
  
  李浩看见,铁铺斜对面的茶馆二楼,一扇窗后站着个人,青灰色短打,面覆黑巾——正是早晨在布庄后巷墙头那人。
  
  两人目光隔街相撞。
  
  蒙面人抬手,在颈间横划一下。
  
  然后转身消失。
  
  李浩没有停留,转身混入救火的人群,朝城南方向疾行。怀中那些纸张如烙铁般滚烫,每一张都写着死亡倒计时。
  
  午时已过。
  
  距离子时,还有六个时辰。
  
  城南,济世堂。
  
  清辞喝完第二碗药,靠在床头闭目养神。肋下的刺痛感已减轻许多,陈掌柜的医术果然了得。那桐木匣放在枕边,她指尖无意识地描画着匣面的纹路。
  
  “姑娘,”陈掌柜推门进来,神色凝重,“外面有些不对劲。”
  
  清辞睁眼。
  
  “一刻钟前,街口来了几个生面孔,在茶摊坐着,眼睛却一直瞟着济世堂。”陈掌柜压低声音,“刚才伙计去买药,看见巷尾也守着两人,虽作寻常百姓打扮,但站姿是军中的架势。”
  
  清辞坐直身体:“李浩有麻烦了。”
  
  “恐怕是。”陈掌柜走到窗边,透过窗纸缝隙向外看,“这些人不进来,只是守着,像是在等什么。”
  
  “等子时。”清辞低声道。
  
  陈掌柜回头:“什么?”
  
  清辞将昨夜李浩的话,以及今晨的推测简单告知。老人听着,脸色越来越沉,手指不自觉地攥紧烟袋。
  
  “水淹城南……他们敢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?”
  
  “如果账簿上那些名字都是真的,他们没什么不敢。”清辞掀被下床,肋下一阵抽痛,她咬牙站稳,“陈掌柜,济世堂可有后门?”
  
  “有,但未必没人守。”老人扶住她,“你想做什么?”
  
  “李浩若在城东发现真相,一定会赶回来。但若那些人已盯上这里,他回来就是自投罗网。”清辞快速整理衣衫,将桐木匣用布包好系在腰间,“我得去迎他,至少要知道他现在何处,是否平安。”
  
  “你伤未愈——”
  
  “总比坐以待毙强。”清辞打断他,目光坚定,“掌柜,您也需早做打算。若真如我所料,子时前必须疏散街坊。您德高望重,说的话,他们或许会听。”
  
  陈掌柜沉默良久,重重点头:“老夫这就去联络几位老街坊。但姑娘,你一个人太危险,我让伙计阿福跟着——”
  
  “不必。”清辞已走到门边,“人多反易暴露。掌柜,若我申时未归,您就带着账簿和这匣子,去城西白云观找玄明道长。李浩说过,那是可信之人。”
  
  “姑娘!”
  
  清辞已推开后门,闪身没入小巷。
  
  午后的阳光斜照青石板,巷内寂静。她贴着墙根移动,每到一个巷口都先窥探。果然,济世堂所在的街巷,四个出口都有人蹲守,虽伪装成货郎、闲汉,但目光锐利,不时扫视过往行人。
  
  清辞退回巷内。硬闯不行,只能另寻他路。
  
  她抬头看向两侧房屋。黑水城的民居多为砖木结构,屋檐相连,高低错落。若是平时,以她的身手翻墙上房并非难事,但此刻肋下有伤,发力不便。
  
  正思索间,身后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。
  
  清辞瞬间转身,背靠墙壁,右手已摸向腰间——那里藏着李浩留下的短匕。
  
  脚步声在转角处停住。
  
  “清辞姑娘?”
  
  是个少年的声音,压得很低。
  
  清辞没有应答。
  
  “我是阿福,陈掌柜让我来的。”少年从转角探出半张脸,约莫十五六岁,面黄肌瘦,但眼睛很亮,“掌柜说姑娘可能需要帮手。我知道一条路,狗洞,通隔壁街的染坊,染坊后门临河,有小船。”
  
  清辞盯着他:“陈掌柜让你来的?”
  
  “掌柜说,姑娘是好人,李浩哥也是好人。”阿福从怀里掏出半块玉佩,“这是李浩哥去年给我的,说若有急事,凭此物可信。”
  
  清辞接过玉佩。普通的青玉,雕着简单的云纹,确是李浩之物。她曾见他佩戴过。
  
  “带路。”
  
  阿福点头,转身钻进巷子深处。清辞紧随其后。少年对这片街巷极为熟悉,七拐八绕,来到一处堆满破箩筐的墙角。他搬开两个箩筐,露出墙根下一个尺许见方的破洞,边缘被磨得光滑,显然常被使用。
  
  “我先过。”阿福伏身钻过,清辞随后。墙那边是染坊的后院,晾晒着各色布匹,空气中弥漫着靛蓝和茜草的气味。院中无人,阿福领着清辞穿过布匹间的缝隙,来到一扇小木门前。
  
  门外是一条狭窄的水道,黑水城的支流之一,水色深绿,水面漂着几片枯叶。岸边系着一条乌篷小船,仅容两三人。
  
  “上船。”阿福解开缆绳,“这水道通三条街外的石桥,从桥下过,可避开主要街口。”
  
  清辞跳上船,肋下一痛,她闷哼一声扶住船篷。阿福撑起竹篙,小船无声滑入水道。
  
  “阿福,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?”清辞坐在船头,观察着两岸。
  
  “我从小在这片长大。”少年撑篙的动作熟练,“爹娘早没了,是陈掌柜收留我在药铺打杂。这些巷子水道,我闭着眼都能走。”
  
  小船穿过低矮的石桥,进入更窄的水巷。两侧是高耸的砖墙,头顶一线天光。水声潺潺,衬得巷子愈发寂静。
  
  “姑娘,”阿福忽然开口,声音很轻,“李浩哥是不是惹上大麻烦了?”
  
  清辞看向他。
  
  “今早天没亮,李浩哥来找掌柜,我送茶时听见几句。”阿福低着头,“他说什么‘金鳞’、‘子时’、‘必须毁掉’。掌柜当时脸色很难看,给了他那匣子,但李浩哥没要,说办完事再来取。”
  
  “他还说了什么?”
  
  阿福摇头:“后来他们声音压得很低,我听不清。但李浩哥走时,拍了拍我肩膀,说……”少年顿了顿,“说如果晚上他没回来,让我护着掌柜出城,去北边。”
  
  清辞心头一沉。李浩已做了最坏的打算。
  
  小船拐过一个弯,前方水道渐宽,隐约传来人声。阿福停下竹篙,示意清辞俯身。两人趴在船底,任由小船随水流缓缓漂出巷口。
  
  外面是黑水城的主河道之一,河面宽约十丈,两岸店铺林立,行人如织。清辞透过篷隙看去,只见石桥上有衙役设卡,盘查过往行人车辆。
  
  “今天查得特别严。”阿福低声道,“说是搜捕江洋大盗,但我看不像——那些衙役手里拿着画像,问的都是‘有无见过此人’,画像上的人……”
  
  “怎样?”
  
  阿福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,展开。那是一张粗劣的拓印画像,但眉眼轮廓,赫然是李浩。
  
  “我在码头捡的。”阿福将纸揉成一团扔进河里,“姑娘,李浩哥到底做了什么,官府要这样抓他?”
  
  清辞没有回答。她盯着河面,那张纸很快被河水浸透,墨迹晕染,画像模糊成一片混沌。
  
  小船顺流而下,避开桥卡,在一处僻静河湾靠岸。阿福系好船,率先跳上岸:“从这儿上去,穿过鱼市,就到城东了。但鱼市人多眼杂,姑娘最好遮掩一下。”
  
  清辞点头,从船上扯下一块旧篷布裹在头上,遮住大半面容。两人混入鱼市的人群。午后的鱼市正是最热闹时,腥气扑鼻,人声鼎沸。清辞低头疾行,阿福在前开路。
  
  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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