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第十一根断指 (第2/2页)
沈鸢后退半步,拇指不动声色地一弹,袋口暗扣松开,那截塑料指滑进袖口,真正的断指连同戒指落入掌心。
“好,我交。”
她把密封袋递过去,指尖在交接的瞬间,轻轻碰了碰周野的手背——冰凉,带着海水与火药的咸腥。
周野接过,看也没看,转身丢给身后技术员:“立刻送实验室,加急。”
沈鸢被带上快艇时,回头望了一眼码头。
潮水涌来又退去,那只黑塑料袋像被抽掉灵魂的水母,软软地贴在水泥缝里,等待下一次涨潮,等待第十二根。
……
禁毒支队临时审讯室设在码头值班木屋,铁皮屋顶被海风捶得噼啪作响。
沈鸢坐在折叠椅上,双手被塑料束带勒出紫痕。头顶一盏白炽灯,灯罩锈迹斑斑,飞虫撞击玻璃,发出细碎的爆裂声。
门被推开,周野拎着两瓶矿泉水进来,一瓶放在她面前,一瓶自己拧开。
“渴吗?”
沈鸢没动。
周野拉过另一张椅子,与她隔着一张折叠桌坐下。
“沈法医,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。断指案已经拖了三个月,上面给的压力很大。你今晚出现在现场,是私人行为,还是省厅秘密调查?”
沈鸢抬眼,灯光在她瞳孔里投下两枚细小的光斑,像两粒无法被吹灭的火种。
“我只是例行出现场,顾淼可以作证。”
周野笑了笑,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,推到她面前。
照片里,沈鸢蹲在防波堤上,右手捏着一截断指,指根处的戒指清晰可辨——双Y。
“技术复原,戒指内侧有微型发射器,信号指向公海一艘废弃油轮。我们的人登船,发现十二具无指尸体,每具右手小指缺失,戒指被取走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低下去:“沈鸢,你在替谁打掩护?”
沈鸢的指尖微微收紧,塑料束带勒进皮肉,疼痛让她清醒。
“如果我说,我怀疑凶手是你,你相信吗?”
周野挑眉,似被逗笑:“理由?”
“三年前,林骁最后一条情报,提到双Y。随后他失踪,你负责善后。如今双Y出现,你第一时间不是追查凶手,而是封锁现场、扣押法医。周队,你在怕什么?”
周野的笑容一点点收拢,眼底像覆上一层薄冰。
“沈鸢,你太情绪化。林骁的案子已经盖棺定论,他叛变,证据确凿。你揪着不放,只会把自己拖进泥潭。”
他起身,绕到她身后,俯身贴着她耳廓,声音轻得像毒蛇吐信:
“别再查下去,下一次漂上来的,可能真是你的手指。”
话音未落,沈鸢猛地后仰,后脑勺重重撞向周野鼻梁。
一声闷哼,周野踉跄后退,鼻血喷涌。
门被踹开,两名警员冲进来,扭住沈鸢肩膀。
周野捂着鼻子,血水从指缝渗出,却笑了:“袭警,罪加一等。把她送看守所,明天一早移交省厅督察总队。”
……
凌晨五点,看守所过渡仓。
铁门在背后合拢,沈鸢被推得跪爬在地,掌心磨破,火辣辣地疼。
仓内灯光昏黄,七八个女犯或躺或坐,目光像冷铁滑过她的皮肤。
沈鸢靠墙坐下,闭上眼,脑海里却全是那截断指——
骨腔里的黑色圆珠,在强光下泛着幽蓝,像一枚微型摄像头,又像一枚***。
她忽然意识到,自己把真正的物证带进了看守所。
如果戒指里有芯片,那么此刻,她正坐在一枚定时炸弹上。
而她的心跳,或许就是引爆器。
……
同一时刻,禁毒支队证物室。
技术员戴上手套,剪开 evidence bag 封口,倒出那截“断指”。
塑料与血肉撞击不锈钢托盘,发出清脆的“哒”。
技术员愣住,凑近细看——
指骨横截面光滑均匀,没有骨髓腔,没有血管神经,只有一层薄薄的硅胶膜。
“假指?”
他猛地抬头,看向监控摄像头。
镜头红光闪烁,像某种无声的嘲笑。
而在更远的黑暗里,一艘废弃油轮随波起伏,船舱内十二具无指尸体静静躺着,右手小指断端,整齐划一。
最中间那具,突然睁开了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