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墨掉 (第1/2页)
“墨掉”这名儿,不是爹妈起的,是小时候泥巴地里干架、拳头对拳头时憋出来的狠话。不是你“抹掉”我,就是我“抹掉”你——带着汗臭味和血腥气,是那会儿最赤裸裸的生存规则。
揣着家里给的生活费和几年省吃俭用攒下的“出门梦”,墨掉一头扎进了传说中遍地是机会的H市。他以为迎接他的是灯火辉煌,是无数可能。结果?现实比H市刚开春那会儿的风还刺骨。冬天名义上走了,可那股子阴冷劲儿,还在高楼大厦的缝隙里钻来钻去,吹在脸上,跟小刀子剌似的。
钱?那点盘缠,在房租和一天两顿外卖(还不敢点好的)的夹击下,像手机电量一样,唰唰往下掉,转眼就红了。没学历没技术,工作?在火车站附近晃悠的日子,让他觉得自己就像被这座城市吐出来的渣渣,连扫地阿姨都懒得看他一眼。
他早不敢想什么奇迹,就图混个饱饭。挤上那辆咣当响的104路公交时,他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、跟他无关的繁华,眼里那点光,快被疲惫和一天没吃东西的胃给磨没了。
终点站,龙华西路,名字听着挺光鲜,站台一样透着凉气。这会儿的他,哪还有“抹掉”别人的劲儿?他成了这座城市最不起眼、也最碍眼的污点。
身上那件外套,汗味、土腥味,还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馊味儿混在一起,直冲鼻子。头发像被油糊住了,一绺绺贴在脑门上,几根倔强的支棱着。脸上脏得只看得清一双眼睛,透着茫然和一种近乎麻木的警惕。脚上的鞋彻底张了嘴,冻得发红的脚趾头露在外面,无声地诉说着主人的狼狈。他像个被抽掉了魂儿的空壳,沿着龙华路,一步一蹭地往漕溪路那边挪。
每一步都费劲。终于,腿实在撑不住了。他晃了晃,像个快散架的快递箱子,一屁股瘫坐在73路公交站冰冷的水泥墩子上。
他看着光秃秃的梧桐树,感觉寒气从骨头缝里往外冒。他缩了缩脖子,把肩上那个跟他一样破旧、看起来像学生时代的旧书包抱得更紧了点——那是他仅剩的、能挡住点啥的玩意儿。
就在这时——
“嗡——!!!”
一声撕裂空气的尖啸突然炸响!引擎的咆哮带着一股子蛮不讲理的劲儿,瞬间盖过了街上的车流声和路人说话声。一道刺眼的红色幻影,带着热浪和冷风,“嘎吱”一声,稳稳停在他脚尖前不到半米的地方!
路边的树叶哗啦啦飞起。
流线型的车身在灰蒙蒙的天色下闪着昂贵又冰冷的光。车门上,那匹跃起的马标,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傲慢——法拉利。墨掉整个人都僵住了,气儿都忘了喘。
他茫然地抬起那张脏得看不出原色的脸,浑浊的目光撞向深色的车窗。
车窗无声降下。
驾驶座上,露出一张脸,精致得跟手机美颜开到最大似的,红唇饱满,微微勾着,却感觉不到半点暖意。她的眼神,隔着墨镜镜片(哪怕天阴着,那目光也像带着钩子),死死钉在墨掉身上。然后,一个清晰、冰冷、不容商量的话砸了出来:
“上车。”
两个字,短促得像微信提示音,却带着砸在地上的分量。
这完全超出理解范围的一幕,瞬间让小小的公交站台炸了锅!
“卧槽?!”
“啥情况这是?!”
“拍!快拍啊!” 吃瓜群众们瞬间进入状态,手机齐刷刷举起来,快门声“咔嚓咔嚓”响成一片,比微信群消息还密集。
“发朋友圈!标题就写‘活久见!富婆开法拉利当街捡人?’”
“快录抖音!‘震惊!街溜子偶遇豪车富姐?剧情走向成谜!’”
“直播开了家人们!速来围观!年度迷惑行为大赏!”
“私生子吧?不然谁搭理这么个…?”
“瞧他那怂样!车都不敢上,活该蹲马路牙子!”
墨掉坐在冰凉的地上,那些扎心的话像针一样往耳朵里钻。他心里一片冰凉的荒谬:在H市,除了亲妈,谁还认识我这号人?认我?开法拉利、美得跟明星似的女人?叫我上车?靠,饿出幻觉了吧?
巨大的自卑和那点可怜的自尊拧巴在一起。他猛地低下头,躲开那些看猴儿似的目光和镜头,双手死死抓住书包带子,像抓着最后一根稻草。他咬着牙,用尽力气把自己撑起来,摇摇晃晃地就想沿着马路牙子赶紧溜。
“咔哒——”
清晰的车门解锁声。接着,“笃、笃、笃…”高跟鞋踩着水泥地的声音,又急又稳,带着一股子“我说了算”的劲头,追了上来。
那双一看就死贵死贵的鞋尖,稳稳堵在了他那双露趾破鞋前面。
一股子冷冽又高级的香水味儿飘过来。墨掉的脚像被钉住了。他不得不抬起头。
女人摘了墨镜,那双漂亮得惊人的眼睛,此刻像两口深井,看不出半点情绪。她微微蹙了下精心修饰的眉,红唇动了动,声音不高,却奇异地压过了周围的嗡嗡声,带着点不耐烦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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