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 陈情 (第2/2页)
‘这是我李氏举族之心,不可动摇。’
尹觉戏的话语可不仅仅是他的要求与志向,这些固然重要,可背后更代表着曲巳山的意思——尹髑不止是尹氏子弟,还是曲巳的人,这仇对廖落、况雨等人照样不小!
‘哪怕谛琰不能出手,廖落肯定是要来相助的,这位真人突破紫府中期已经有些年头,又是谛琰扶持的顶梁柱,诛灭此獠之事如在二十年、三十年以后,至少有二三成的可能又是一位大真人,即使不是,也能带人作为极重要的援兵!’
他目光炯炯,心中大定,却并没有立刻应下来,而是低声道:
“这妖孽…为非作歹多年,与我家亦有不共戴天之血仇,觉戏放心,等父亲出关,我带你一同去向他陈情!”
此言既出,尹觉戏的神色略有变化,微微出了口气,答道:
“多谢殿下!”
如此一番交心,李绛迁对他的戒备放下许多,正要言语,见着尹觉戏拱手,答道:
“却有一事要告知殿下。”
他声音低了许多,已经神通压住,道:
“前些年贵族问过山中【袤土宝心玉】的消息,因为涉及大道统,我等不敢声张,玄怡真人靠着一些师门上的关系问了问,大抵有了回复。”
这东西颇有些忌讳,自家方才还暗暗在大殿里用过,眼下听了这话,李绛迁立刻抬起头,听着尹觉戏低声道:
“此物出自【帝宣道宫】,是社稷之道最巅峰之时下放给诸位弟子的,如今已然不多了,大多都只有通玄的嫡系敢用。”
“可严格计较起来,社仙的种种神妙威能早已失效,这东西要熔去也不成问题,只是…这话不能经过他的嘴,只能由我们来说一说。”
李绛迁当然明白他的意思,暗暗点头:
‘玄怡自称与北方有些渊源,这东西去问他正常,但也恰恰因此,他身份敏感,当然不能直接向我家说可以把这东西熔炼了…所以来我湖上的时候也缄默不提…’
‘只是…哪怕社仙的玄妙不在了,通玄的脸面可还在,曲巳也不好替我家做这种事情罢…’
于是作出沉吟之色,道:
“真人的意思是…”
果然,尹觉戏面上终于有了一丝犹豫之色,道:
“如果一定要熔,山上是不大方便的,恐怕要湖上自行此事,可这东西…贵族如果愿意交给曲巳,大真人转赠给玄怡真人,他可以向通玄修士求取他物。”
“哦?”
李绛迁见他不敢说换取,只敢说【转赠】,心中明白此间的忌讳还真不少,于是静静地道:
“【他物】是何物?”
尹觉戏答道:
“成全的是玄怡真人的道统,山中可以补偿贵族。”
这其实是个不差的选择,毕竟东西落在自家手中也就用来疗伤,而自家的阵盘曲巳前前后后尽心尽力,到底也是欠了个人情,李绛迁便客气道:
“大阵能成,曲巳亦出了大力,如今岂有不成全玄怡的道理?有需要就尽管拿去,不必谈什么补偿。”
尹觉戏位置却拿得很正,并没有自居外人,而是答道:
“我禀报曲巳。”
李绛迁满意点头,灵识微动,扫了眼大殿之中的动静,发觉自家妹妹已经好得多了,只是诚铅承担了主要的神通维系,面色渐渐发白,便郑重其事的看着尹觉戏,道:
“白海之上,有一处洞府,乃是善柏真人所居,觉戏可晓得?如今坐镇湖上,挪动不得,还请替我走一趟。”
这是他早就有的心思,而况泓修行的又是『修越』,太虚行走速度极快,自然最合适,此言一出,这真人立刻点头,从大殿之中退出去。
李绛迁这才起身,负手在殿中踱了几步,颇有忧虑之色,暗自叹气:
‘还答应了金羽宗要交付真火,换取功法,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…’
……
夜色昏黑。
蜀地多山,险峰迭起,绵延千里,高低起伏,逐一汇聚,高处被冰雪覆盖,明明有大阵光彩闪烁。
此片山脉近南北向,东陡西缓,古代名气不小,称之为【邛崃】,一度是古仙所居,后来为太阳道统所占据,改了名字,叫做【长怀】。
此山居高临下,可以俯瞰整个蜀地,连蜀都亦在山脚下,山上则终年笼罩着密集的灰云,隔绝内外,不为外人所知,长怀修士又一向排外,会见来客也在几个外峰,以至于这座雄山几乎没有暴露在天下紫府的视野之中。
可这样一座神秘玄山,今夜却有一道流光飞跃而来,毫无阻碍地穿过灰云落下,沉入这雾沉沉的深处,这才见到满山宫阙,玄文密布,堆砌白雪,遍地松柏,一派仙境模样。
来人在玄宫中站定,显现出青灰色的服饰来——正是庆濯!
蜀军草草而归,主帅伤势不轻,这位庆氏嫡系好像毫不关心,也没有什么忧虑,甚至连宫中都不去,而是一路往这山上而来,颇为拘谨地站在玄宫前。
不知过了多久,刚才听见玄宫之中有了动静,传来一声平静的问话:
“班师回来了?”
庆濯拜倒在地,显得很是恭敬,道:
“禀大人,已经回来了…杨氏不曾派人来,李氏却守得很死,不但出了新紫府,还请了刘长迭来,宋国支援很及时,最后…不曾惊动白麒麟…”
他语气审慎,里面的人却好像并不关心什么白麒麟,而是有了轻微的笑声,道:
“刘长迭…我记得他,当年还是我与他们一同去调查此事…断了他道途,他回湖上去了?”
“是。”
庆濯眼观鼻,鼻观心的模样,答道:
“有一道【玄库请凭函】在他手里。”
这话终于让里面的人沉默下来,过了许久,便听见轻轻的脚步声,一点点靠近宫门,这才有冷冽的声音:
“谁家的那一份?颍华?”
庆濯摇摇头,低声道:
“晚辈估计…是龙属……”
里面的人缄默了一阵,好像阴郁起来,淡淡地道:
“你说…我让人去一趟,直接把他打死,会不会稳妥些?”
庆濯一下有了冷汗,深深一礼,道:
“恐怕,伤了龙属的心,到时候闹起来,大人脸面上…不好过…”
“脸面…”
那人冷笑起来,竟然浮现出满满的厌恶:
“我生了这么个玩意,庆氏早就丢尽了脸面!北边丢完脸再去东边丢,又何差这一点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