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37章 强攻,火力覆盖 (第1/2页)
西风起了,卷着塞外的尘沙,在断水涯嶙峋的崖壁上慢慢地割,风声里,有兵戈铁马的肃杀,也有鬼哭似的呜咽。
不过两日,山头便换了人间。
燕寒川的大军,已将这片绵延的山脉尽数踩在脚下。
光影在山巅变幻,天光底下,一个女人的身影像是一尊亘古的石像,骑着一头吊睛黑虎,立在刺眼的光晕里。
虎啸声滚过峡谷,在狂风中久久不散,像是有人用重锤,不轻不重地敲在每个人的心口上震得人神魂不定。
沿着山脊望去,秦军的旗帜一杆杆竖起,像一片片从地里长出来的黑色森林,又像是压城的乌云,遮了半边天。
数以万计的兵卒沉默地挪动着,不闻人语,只听甲胄摩擦,他们身上的铁甲,在夏末惨白如丧的天光下,反射着一层冰冷的、不近人情的寒芒。
阵列后方,一根根黝黑的炮管,斜斜指向苍穹。
那一个个黑洞洞的炮口,便是深渊的凝视,死死盯住了对岸山崖上,墨家固守的每一处隘口与栈道。
机关城里,墨子站在视野最开阔的云道上,风吹动他的粗布衣衫,腰间那把名为非攻的黑铁剑,始终沉默。
他的目光越过下方那些忙碌不停的弟子,越过那些神色紧绷、手心冒汗的魏军士卒,投向了远方那片黑压压的军阵。
他没有去外围防线,老鬼的计较里,他这颗棋子,得坐镇中枢,不能轻动。
“他们的新家伙,你看清楚了?”老鬼的视线同样投向远方,那些数不清的黑洞洞炮口,让他干瘪的眼皮控制不住地抽动了一下。
这东西,不讲道理。
“看清楚了。”墨子的声音很平稳,“公输家的手笔,比我们想的,还要不讲道理。”
话音未落,远方山脊之上,一道火光骤然喷发。
那不是寻常的火光,那是一团白得刺眼、仿佛要将空气都撕裂的亮芒。
过了那么一小会儿,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才姗姗来迟。
那声音不像是从耳朵钻进来的,更像是有一柄无形的巨锤,狠狠砸在了所有人的胸膛上,震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。
“趴下!”山崖防线上,大铁锤用尽全身力气嘶吼。
可他的声音,瞬间就被另一种更尖锐、更凄厉的呼啸声彻底淹没。
一枚黑点在空中划出一道肉眼可见的轨迹,在瞳孔中急速放大,带着一种要将世间万物都碾碎的决绝,砸向一处由巨木与岩石构筑的防御工事。
没有想象中惊天动地的爆炸。
那枚炮弹触及工事的瞬间,只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噗响,像是一颗石子丢进了深潭。
可下一刻,那坚固的工事,连同工事后那十几个来不及反应的士卒,就像一个被无形巨兽捏碎的沙雕,轰然解体。
木屑、碎石、残肢、血肉,混合成一团猩红的雾气,向四周轰然爆开。
一个刚刚还在搬运滚石的魏军士兵,上半身凭空消失了,两条腿还僵硬地保持着站立的姿势,过了片刻,才无力地跪倒在地,血从断口处喷涌而出,染红了脚下的泥土。
这,仅仅是开始。
第一声炮响之后,远方的山脊上,火光接二连三地亮起,像是地狱深处,骤然睁开了几十只冷漠的眼睛。
炮弹如骤雨,倾盆而下。
断水涯外围的山脉剧烈地颤抖,山石崩落如瀑,烟尘冲天而起,仿佛整座山都要塌了。
那些江湖高手引以为傲的身法,在这种不分敌我、泼天盖地的轰击下,显得那么苍白无力。
他们或许能凭着直觉躲开第一枚,第二枚,但当数十枚炮弹在方圆几丈内接连炸开时,那撕裂的空气与狂暴的冲击波,就能将人的五脏六腑活活震碎,或是像一片落叶般,被轻易掀下万丈悬崖。
惨叫声、怒吼声、濒死的哀嚎声...所有声音都被那连绵不绝的炮响彻底吞没,嚼碎,连一丝回响都留不下。
这场轰击持续了不足一刻钟。
当炮声终于停歇,断水涯的外围阵地,已是一片狼藉,像是被天火来回犁了一遍。
幸存者从掩体后颤抖着探出头,看着身边那些方才还有说有笑的同伴,此刻都成了一滩滩分不清你我的模糊血肉,许多人当场就跪在地上,发出野兽般的干呕,吐出来的只有酸水。
燕寒川站在秦军的帅旗下,手持千里镜,神色漠然地看着对岸的惨状,就像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。
他甚至没有挑什么良辰吉日,只是随意地抬头看了一眼天色,便下达了攻击的命令。
他就是要用这种最直接、最不讲道理的方式,告诉对面那群负隅顽抗的蝼蚁:你们所谓的意志、勇气、信念,在我大秦的炮火面前,一文不值。
战争的第一个月,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节奏中,一天天熬了过去。
公输仇那头名为石破天的机关巨兽,因为实在太过庞大,只要一露头,就会被墨家提前布置好的白虎机关兽死死缠住。
白虎机关兽不懂得什么战术,只会用最耿直的法子采取自毁式撞击,近身缠斗之下,石破天那一身对付步卒的杀器便没了用武之地。
抓住这个弱点后,公输仇的作用便小了许多。
秦军似乎也不急于总攻,他们只是用炮火,进行着规律而冷酷的消耗。
有时候是天刚蒙蒙亮的清晨,有时候是倦鸟归林的黄昏,有时候,是在万籁俱寂、人睡得最沉的深夜。
每一次炮击,都意味着有人会在睡梦中,或是在与同袍的交谈中,无声无息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。
生命,从未如此廉价而脆弱。
三万人的反秦联军,一个月后,名册上已经划掉了近五千个名字。
活下来的人,精神也被反复折磨,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一种麻木的疲惫,眼神空洞,像是被抽走了魂。
三万这个数字,在日复一日的消耗中,变得越来越冰冷,每日清点人数,都像是一场对所有幸存者的残忍凌迟。
“今天,又少了三十七个兄弟...”机关城里某个劫后余生的小队,轻点人数的时候,忽然说了一句。
秦军大营前那根高耸的旗杆,是另一重精神上的酷刑。
伏念的人头就挂在上面,从一开始的面目清晰,到被烈日晒成干瘪的紫黑色,再到被乌鸦和秃鹫轮番啄食,最后只剩下一具挂着几缕烂肉的白骨骷髅。
那空洞的眼眶,日夜不停地注视着断水涯上的每一个人。许多人的意志,就在这日复一日的炮火与凝视中,被一点点磨碎了。
终于有一天,一阵山风吹过,那颗枯骨再也承受不住,从旗杆上坠落,滚入了尘埃。
望着这一幕的墨家弟子们,许多人默默低下头去。
“我们...还能守多久?”一个年轻的墨家弟子喃喃自语,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颤抖。
没有人回答他,死一样的寂静。
夜深时,总有一缕琴音,会悄然在山谷间流淌,琴声不再有往日的激昂或清越,变得低沉而悠长,像是在讲述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。
那一个个音符,像一只温柔的手,轻轻抚过每一个士兵紧绷的神经,听着琴声,许多人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。
有人想起了自家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,如今想必也烧成焦炭了;有人想起了离家时,妻儿倚门相送的模样;有人想起了墨家兼爱非攻的信念,那曾是他们愿意为之赴死的道理;也有人什么都不想了,只是渴望这场该死的战争能早点结束,甚至连胜败,似乎都不那么重要。
绝望的尽头,反而滋生出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。
“死战!”
不知是谁先低吼了一声,像是点燃了引线,随即,压抑了太久的嘶吼声此起彼伏,汇成了一股决绝的洪流。
“死战!”
那琴声,成了这片人间炼狱里,唯一的慰藉与救赎。
又一次白日的炮击中,墨羽为了掩护几名弟子撤退,被一枚近距离爆炸的炮弹气浪掀飞,像个破麻袋一样狠狠撞在山壁上。
他挣扎着站起来,弯下腰,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,脸色瞬间煞白如纸,再快的身法,躲不过这泼天盖地的铁雨。
再厚的真气,也捂不住这开山裂石的道理。他这样的卓绝武功,在这些走在时代前沿的铁家伙面前,终究还是血肉之躯。
这场守卫战,一打就是几个月,夏去秋来,山间的绿意被染上了一层萧瑟的枯黄,就像人的脸色。
燕寒川的耐心终于耗尽了。他原以为这群所谓的乌合之众,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会像沙塔一样迅速崩溃,没想到竟被他们用人命,硬生生拖了这么久。
那个顾铁心,目中无人,不愿身先士卒,他也毫无办法。
“传令血剑营。”他的声音冰冷,“今夜,我要看到他们的血,流满山涧。”
夜,黑得如同泼开的浓墨,伸手不见五指。
血剑营。
这支部队人数不多,寥寥数百人,是中路白莽大军里用剩下的敢死队,每一个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疯子。
他们像一群真正的鬼魅,趁着夜色与例行炮火的掩护,悄无声息地攀上了断水涯的峭壁。
血剑营的刺客,眼中没有对死亡的恐惧,只有对任务的绝对服从。
他们的招式简单、直接、致命,每一招都是以命换命的打法。他们或许不是墨家顶尖高手的一合之将,但他们足够疯狂,也足够多。
夜风渐起,像情人的手,轻柔地抚过每个人的脖颈与脸颊,轻柔,且致命。
黑暗中,噗嗤一声轻响,一名正在哨位上警戒的魏军老兵喉咙一凉,他捂着脖子,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那个凭空出现的黑影,嘴里发出嗬嗬的声响,却再也喊不出一个字。
杀意,在静谧的黑夜里,如潮水般狂涌而来。
黑暗中,一名血剑营刺客扑向大铁锤。大铁锤怒吼一声,手中巨锤横扫,直接将那刺客的半边身子砸得稀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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