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四十七章 求月票! (第1/2页)
姓李的比自己更早地出现在这里,对此,赵毅是一点都不惊讶。
因为赵毅还未见过谁,能比姓李的更懂江水。
走江的精英,能在江水中借浪而游,就已属十分难得,可姓李的早就玩儿起了挖渠引水。
就是赵毅本人,也是在这方面受益良多。
而且他得到的,还只是阉割版,真正的核心内参,他到现在都没能看到。
赵毅心里也有数,他会对林书友各种揉搓挑逗,但也只是窥探一下私生活。
哪怕他知道,自己但凡多动点心思,真正的机密他也能套到,阿友本性淳朴,就是他体内的那位童子,在赵毅这种能窥探人心的人面前,也只是个童子。
可他并没有那么做,他不希望阿友难做,无论谋求多少利益,都比不过一个能在你危急时刻,会拼死把你背出来的后背。
总之,具体到每一浪里,姓李的处处抢占先机,那简直就是基本操作。
诚然,姓李的是不出名的大方。
但这种大方,体现在姓李的对手里资源的分配上,他对自己人,向来是毫不吝啬。
可对外,他是真的穷,穷得触目惊心。
别人的搜刮,了不得是刮地三尺,就是蝗虫过境,也无非是毁你庄稼,但姓李的所过之处,基本都是灭门销户。
因此,
已知姓李的早就在这里了,可这泼天的大机缘却依旧还在。
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,
这压根就不是什么大机缘,这是裹着糖衣的砒霜!
不,
不仅如此,
普通的砒霜,依姓李的性格和手段,他还真会去做个精细拆分,把外头甜滋滋的糖衣给撕下来带走,徒留剧毒。
姓李的没这么做,说明这玩意儿,他碰都不敢碰。
赵毅回过头,看向远处的那座三层木屋。
这次自己这一盟的人里,有四玄门那种掌握玄妙手段江湖地位高的门派,有虽未出过龙王可实力公认不俗的家族,也有像曾经九江赵那样只出过一位龙王的准龙王家族,更有那三位……是正统龙王家出来的。
这家世背景,是一个比一个硬。
再结合姓李的背景以及现在跟在他身边的那位陈家女……
有对症下药,那亦有看人下毒。
“所以,这毒,毒的不仅仅是个人,而是可能毒倒个人背后的一大片?”
能布置起这种陷阱的,绝不是普通人,虞家那群畜生,有实力却没那个脑子,唯一有脑子的,且策划虞家变天的,就是那条……
赵毅伸手,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眉心。
“记忆么?”
赵毅本就比另外十一个人,多掌握一些关于虞家的重要信息。
可有些事儿,你没往那边想,就永远都想不透。
再加上当周围人集体目光灼热时,你也很难再继续坚持自己的冷静。
最重要的是,赵毅是和李追远一起经历了好几浪,但他看到的只是自己视角。
就比如,溶洞下,姓李的到底是怎么把那尊诡异邪祟镇杀的,他就不知道。
在他眼里,就是那邪祟化作黑暗,涌入了姓李的体内,然后……邪祟就死了。
赵毅只能猜测,姓李的精神意识深处,应该还存在着某个可怕的东西。
但即使如此,当李追远把窗户一开一闭后,等同帮赵毅确定了思路方向。
有了答案,再去推条件,事情就变简单了。
赵毅快速平复情绪,舒了口气。
迈开腿,准备往回走,可脚刚离地,却又停住。
扭头,再次看向那已经紧闭的窗户。
赵毅嘴角露出一抹笑容。
姓李的,你这是借毒杀人啊?
“行,我帮你看看,到底哪家合适,我帮你推波助澜一把。”
……
“你不出去和他说话么?”
陈曦鸢站在李追远的房间里,目睹了少年刚刚开窗闭窗的动作。
自那伙人进村后,她的警惕性也随之提了起来。
毕竟,自走江以来,她所吃的最大的一个亏,就是拜他们所赐。
如果没有少年出手搭救,她已经死了两次。
所以,在察觉到有人撞击了木屋阵法时,她立刻从楼上闪身出现在了少年的房间里,比林书友来得都快。
少年告诉她,刚刚撞门的是只豹子。
一只,会发出猫咪叫声的大花豹。
她提出自己的疑虑,问这是否可能是那伙人投石问路的手段?
如若单挑,陈曦鸢毫不畏惧,就算是来两个,她也有信心一战,可对面,实在是人多势众。
她已经在盘算着,要是局势失控,自己该如何保护着少年安全离开。
然后,少年教了她一个成语,叫“打草惊蛇”。
陈曦鸢这才意识过来,自己惊忧错了方向。
很少身处于险境的她,着实欠缺这种危险时刻快速认清局面的能力,长辈教过,先人笔记里看过,但纸上得来终觉浅。
等李追远推开窗时,她也看见了正好站在外面路上的赵毅。
李追远对陈曦鸢解释过,江湖传闻中赵毅所做的大部分事,都是替自己顶的。
但这些解释,并未让赵毅在陈曦鸢心里的形象,得到多少改善。
反而让陈曦鸢觉得,顶别人的事迹来给自己扬名,实在是有些卑劣。
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,陈曦鸢不想把这座山挪到少年身上,那就只能让赵毅继续背下去。
可原本,陈曦鸢以为少年会把赵毅喊过来说话,或者丢出一封书信,但少年并未这么做。
李追远:“因为,他带了脑子。”
陈曦鸢:“小弟弟,你是不是觉得,姐姐我这个人,脑子很不够用?”
在李追远表示自己不喜欢“追远贤弟”或者“追远世兄”这类正式称呼后,陈曦鸢就将称呼改回自己先前最喜欢的那套模式。
以前喊小弟弟,是觉得这少年可爱漂亮,现在在他面前自称“姐姐”,会有一种异样的快乐。
没人能经受住这种快感,这也是赵毅总是费尽心思想在少年这里占句便宜的原因。
李追远看了一眼陈曦鸢,回答道:“脑子这种东西,对你来说是一种累赘。”
陈曦鸢:“这是反讽?”
李追远:“这是赞美。”
若是能一路靠实力碾压,谁又想去苦心算计?
陈曦鸢:“感觉,能认识你,且还能陪在你身边一段时间,是我的幸运。”
李追远走到书桌后,坐下。
陈曦鸢:“有些事情,我以前没经历过,所以我会天真地认为,一切都会按照过去的那种节奏不断发展下去,虽然,我自己心里也清楚,这不大可能。”
李追远将紫色罗盘放在面前,罗盘上的指针稳定转动,正支撑着木屋阵法的平稳运行。
陈曦鸢:“我觉得,我会死。”
李追远:“你已经死过了。”
前期的浪与竞争者,可以直接踏过去,可等到了竞争激烈时,浪的难度越来越高,竞争者的实力也越来越强,当绝对实力无法形成碾压后,这样的人,往往会死得很干脆,莫名其妙。
甚至,连杀了她的人,也会觉得莫名其妙,惊诧于到了这一阶段了,为什么还会有这种人?
杀了她后,还得胆颤心惊地细细搜索、谨慎反思、时刻提防,怀疑这是一场针对自己的大阴谋。
李追远相信,历史上那三位陈家龙王,必然是有可以碾压同代的实力,但李追远并不认为,那三位陈家龙王的性格,会如陈曦鸢这般。
陈曦鸢:“感觉,你在教我做事。”
李追远:“没有。”
陈曦鸢:“我感觉有。”
李追远:“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么?”
陈曦鸢:“为什么?”
李追远:“因为你是个活人,眼不盲耳不聋,可以站在这里,自己看、自己听。”
陈曦鸢眉头一蹙,很不满意道:“怎么次次都是这样,被你一解释,灵气就变成了地气。”
李追远:“不接地气的灵气,不是曲高和寡,而是自欺欺人。”
陈曦鸢舒了口气,走到书桌前,看着李追远。
李追远一边继续调试着罗盘一边说道:
“去继续疗伤吧,那才是你的优势。”
陈曦鸢:“谢谢。”
李追远抬头看了她一眼,而后继续专注于手头上的事。
陈曦鸢:
“其实,那天宴席上,你完全可以不去阻止,让虞地北拜我为龙王跟随我走江的。
这样的话,我在这一浪里会跟着你,虞地北也会跟着你,可以想见,在我们进入虞家后,你将得到非常大的便利,更容易攫取利益。
等虞地北身上的隐患爆发后,你可以把我往外一推,由我以及我背后的陈家,来承担这可怕因果反噬,而你完全可以轻松地置身事外。
但你,没有这么做。”
李追远的脸上,露出了些许痛苦之色。
少年停止了对罗盘的摸索,十指发力,指节变白。
即使现在的病情比之过去有所好转,可少年距离痊愈,还有很长一段距离。
非理性的抉择,本就容易让其难受。
其实,在宴席上少年之所以闭了眼,就是在竭力隐藏自己的这种本能排斥反应。
可现在,陈曦鸢却当着自己的面,揭了出来。
她没恶意,她是真心在表达感谢,甚至是感激。
因为她清楚,自己必然会入套,事实上,当时的自己已经说出,李追远若是不要虞地北,她就要了。
少年都不用给她挖坑,只需冷眼旁观不阻止,自己就自然而然地会跳下去。
可她不知道的是,她这种感激表达,却等同在撕扯着少年身上的皮。
陈曦鸢:“你,不舒服?”
李追远深吸一口气,抬起头。
陈曦鸢发现,少年的眼眸里,充斥着一种冰冷。
“因为是你说的,在这一浪里,你是我的人。”
“对,是我说的。”
“所以,你不用感激我,我只是在保护我自己的私人财产。”
“啊?”
“我相信以我的能力,即使你不跳进这个坑,不去进行助力,我也能拿到我想要的东西,可能不会那么丰厚,事情也不会那般顺利,但我更看重的是长远利益。
这是一场交易。”
“交易?”
“你好对付,你不该死,这一浪结束后,其它浪里,你能帮我去剪除其他对手。
若是以后,某个浪里,你我再次相遇,彼此是竞争者关系,必须得决出胜负,我也能因更了解你,占据优势。
我可以在这一浪里,就提前给你留下心理阴影,让你在与我正面冲突时,勇气不足,心志不定,露出更多破绽。
甚至,让你萌生出,实在不行就二次点灯认输的退却之意。”
呼……
少年双手轻轻放在书桌上,脸上的痛苦消退。
这些话,与其是对陈曦鸢说的,倒不如说是李追远自己对自己的开解。
因为这一浪里,最理想的状态,就是献祭陈曦鸢,乃至将陈家一并献祭进去。
陈曦鸢笑了。
当你对一个人有偏爱时,双标在所难免,赵毅在她这儿,明明什么都没干,只是说了几句问好的话,可印象分却在不断走低。
而李追远说了这么冰冷的利益解释,在陈曦鸢眼里,却像是一个执拗的少年,不愿意直面人情,反倒显得更为真性情。
人之福缘,在很早时就已注定,如若那天在“望江楼广场”上,陈曦鸢没对那个“普通少年”感兴趣,主动上前聊天,给李追远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
那么,在那座汤馆里相遇时,双方就只是陌生的食客关系。
陈曦鸢:“我点灯走江时,奶奶对我说,江上危险,要是玩累了,就早点上岸回家。
我爷爷对我说,反正我陈家龙王本就不多,故而也就不多我这一个。
倘若我走江成功了,原本一张祭台供奉三尊龙王牌位正好,放四个嫌小,就得定制新的大祭台。
大祭台摆在现在的祠堂里,就显得祠堂很小,那就得重修祠堂。
祠堂是祖宅阵法禁制最核心区域,牵一发而动全身,更别说重修了,所以还得重修扩大祖宅。
祖宅旁边,有我陈家先人的坟,还有历代受邀而来的江湖人士所题写的字碑。
对了,你知道么,有一座大碑,我爷爷很喜欢,我也很喜欢,那是苏轼亲题的。
他当初在海南时,拿诗词换生蚝吃。
被我陈家一位先祖,用好吃的勾引过来,以美酒佳肴盛情款待,让他写诗作词。
结果这种文人吃得太好太饱后,反而写不出来东西了。
先祖就只能把他丢山上木屋里,饿着他,让他以作品来换酒菜,那真是高产。
偌大的石碑,被他写得满满当当,都是语文书上见不到的作品。
后来,每次我陈家家主邀江湖前辈与才俊来祖宅观摩《听潮观海律》时,都会带客人先去欣赏一下苏轼的那座石碑。
可惜,我陈家的酒,有些特殊,苏轼到底是普通人,那段时间喝太多了,导致记忆模糊,以为是南柯一梦。
离开我陈家后,就忘记了这一段故事。
我爷爷说,这也算是一种相忘于江湖了。
你看,我如果真成了龙王,得给我陈家带来多大的麻烦。”
陈曦鸢话语里的暗示之意,很是明显。
她在告诉少年,对竞争龙王之位,她并没有那么深的执念,对二次点灯认输,她也并不是那么抗拒。
这是在呼应李追远先前说的那番话。
不过,她爷爷奶奶对其的叮嘱,估计也不是想着帮她缓解压力,更可能是知道自家这孙女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性格调性。
每一代的龙王争夺,越到后期就越是惨烈,是实力、心性、气运等等一切因素的最终厮杀博弈,亦是人杰疯狂凋零的阶段。
自家这孙女……纵使天赋再好,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走到最后的样子。
与其让她到后期,连想认输的机会都没有,倒不如早一点退出,至少能活着回来。
这样的大孙女,没哪家老人会不真心稀罕。
李追远看着她。
眼前的这个年轻女人,总是能让少年产生无法应对感。
客厅里,正在抽烟的谭文彬,耳朵微颤,然后一不小心,就把嘴里的这口烟,直接咽了下去。
“咳咳……”
旁边的林书友马上起身,轻拍彬哥的后背。
“彬哥,你怎么了?”
缓过来的谭文彬,发出一声感慨:
“外队危矣。”
……
“噗哧!”
陈曦鸢打开了一罐健力宝,喝了起来。
她还是不喜欢这种太甜的饮料,但当着少年的面打开喝,有种抢小弟弟零食的感觉。
李追远:“哪来的。”
陈曦鸢:“书友给我的。”
……
客厅。
谭文彬看向林书友:“你把你包里给小远哥带的健力宝送人了?”
村里可没小卖部,这种饮料喝一罐少一罐。
林书友挠挠头:“是我打赌输了她的。”
谭文彬:“打的什么赌?”
林书友:“掰手腕。”
谭文彬:“呵,人家域一开,你比个屁。”
林书友:“嗯,所以我输了。”
……
“噗哧。”
陈曦鸢又打开了一罐健力宝,放在了李追远面前,道:
“来,请你喝。”
……
谭文彬不敢置信地看向林书友,问道:
“你傻啊,你还跟她掰两次输了两瓶?”
林书友:“第一次她开域了,我输了。她说比第二次,不开域,就纯粹掰手腕,拼身体素质。”
谭文彬:“然后……”
林书友:“我又输了。”
谭文彬面容当即变得严肃起来,下意识地喊了声:
“艹。”
要知道,他已经以极高上限,来推算陈曦鸢的实力强度了。
先前接触中,她每一次的“犯傻”,都会使得谭文彬对她的实力评价再提升一分。
因为,陈曦鸢的单纯与善良,与其实力成正比。
可即使如此,在谭文彬的认知里,陈曦鸢最强的,是她的域。
当她的域展开时,一定程度上,几乎无解,谁都得陷入被动。
现在,他更是知道了一个惊人的消息,那就是哪怕没有域,纯靠身体素质,也就是功夫,她也能压得过林书友?
主要是那日在博物馆,谭文彬忙着和徐明、陈靖演对手戏,即使小远哥将格子变得透明,他也无暇多看。
因此,他并未直观陈曦鸢那日被一众人围攻的场面。
要知道,赵毅那一盟的人,随便哪一个,都不简单。
也就是这一浪涉及到龙王门庭,规格极高,换做以前的那种多团队合作的浪,他们中任意一个人所代表的团队,都能在与其他团队竞争中,处于绝对优势生态位。
就像当初的虞妙妙与她身边的那只猿,在谋划全面落空之际,依旧能赶在最后时限到来前,靠生打硬杀,将一块碎玉攥在手里。
谭文彬深吸一口烟,再缓缓吐出:
“得亏这丫头的性格是这样,但凡她那方面正常点……”
谭文彬将手里的烟丢地上,用鞋底踩灭。
“不对,她能有这样的性格,就是因为她太强了。”
……
李追远拿起健力宝,喝了一口。
陈曦鸢笑着问道:“对了,小弟弟,你打算选哪一家下手啊?”
李追远:“我家那位老太太和江湖上的一些顶尖势力有矛盾,你怎么这么兴奋?”
陈曦鸢:“你家那位老太太的事,我爷爷肯定是愿意帮帮场子的。”
李追远:“你奶奶不会有意见?”
陈曦鸢:
“我奶奶越大度,我爷爷对她的愧疚感就越深,就越听我奶奶的话。
因为我爷爷当初是不打算成婚的,连家主之位都没想要,打算孑然一身,一心想着浪迹天涯海角。”
李追远:“天涯海角,好像就在你家门口吧。”
陈曦鸢:“是哦,反正是那么个意思,是我奶奶先看上的我爷爷,当初我奶奶是柳家大小姐的手帕交,还曾帮过我爷爷出主意。”
李追远:“这些事,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
当代家主与主母过去的私事,就算想要聊,也不会大庭广众,只能是同时代的长辈们私底下小声嘀咕。
陈曦鸢:“我小时候练习带着域跑时,为了测试效果,就专门去各个长辈们的私院里转圈,看看他们能否察觉感应到我的存在。
然后,我就听到了他们之间,很多的悄悄话。
对了,你还没说,你打算选哪一家呢?”
李追远:“不用我选,赵毅会帮我选的。”
陈曦鸢:“唔,你们只是开关个窗户,就能传递这么多讯息?”
李追远看向陈曦鸢的额头。
陈曦鸢马上一只手遮住自己额头,另一只手指向少年:
“小弟弟,不准再说姐姐我没脑子!”
……
村口果林里,赵毅从路过的一只松鼠背袋里,顺了一个苹果,啃了起来。
清甜可口,还真的挺好吃。
小松鼠发现自己背袋一轻,马上转过身,气呼呼地盯着赵毅。
周围的其它松鼠,也都聚拢过来,有的已经在地上捡起了石子。
“哈哈,我是客人,能吃的。”笑着解释完后,赵毅摆了摆手,“走走走,忙你们的去。”
眼前的松鼠们真听进去了解释,然后全部转身,排成一列,齐步走向果林深处继续收集果子。
这一幕,让赵毅愣了一下。
“到底是谁这么幼稚无聊,在这里给松鼠们做军训。”
这时,一道脚步声自赵毅身后响起。
来人很年轻,身穿一套普通的道袍,却凸显出一股仙风道骨。
他叫李俊,是碧霞派传人,该派供奉三清。
“赵兄好有雅兴,其他人都在忙着给那位虞家人开条件,赵兄却在这里训练松鼠。”
赵毅没解释,直接默认下来,道:“反正闲着也是闲着。”
李俊:“赵兄就一点都不着急么?”
赵毅:“李道长说笑了,我着急有用么,我可是排在最后一位。”
李俊:“可赵兄,却是先前唯一一个,与那位虞家人互报身份的,他心里必然存着一份感激,怕是这会儿,对其他人都已是虚以应付,就在刻意等着你了。”
赵毅:“李道长怕是把人想得太简单了吧?一句话而已,又不当什么。”
李俊:“好话一句三冬暖,有时候大机缘,往往就藏在这福心一会。说到底,是贫道修行不深,虽觉已做到尊重,不以虞家当下处境而轻视人,可实则,有这种不愿轻视的想法,就已经是在轻视了。
他们,包括我,接下来再忙、再示好,也不过是在为赵兄做铺垫暖个场罢了。”
赵毅:“李道长真是太抬举了,我一个自破家族的人,谁会愿意跟随我呢?”
李俊:“接下来,这位虞地北要做的事,不也是去破了这虞家家门么?正好,赵兄你有这方面的经验。”
赵毅:“哟,还真是。但经验不能当饭吃,莫说我九江赵家已经不存在了,就算还在,怕是也比不得你们背后的家族门派底蕴深厚,人,终究得活在现实里,而不是梦中。”
李俊指了指四周:“难道赵兄觉得,这里的世外桃源,就是现实么?”
赵毅不语。
李俊继续道:“这里,无非是另一场梦罢了,而那位虞地北,自记事起就未曾出过这里,他其实一直都活在梦里,是个梦中人。
你看,这不又和赵兄你绝配了?”
赵毅:“李道长怕不是在碧霞派下属道观里的香堂进修过,这三言两语的,还真把赵某说得飘飘然起了,对未来充满希望。”
李俊:“是与不是,赵兄心里其实有数。”
赵毅:“那李道长,在此时单独找我,是何意?”
李俊:“贫道想请赵兄,忍痛割爱。”
赵毅:“这说得,像是那虞地北,已经是我的人似的,退一万步说,就算我不要他拜我,他也能选择拜别人。”
李俊:“但赵兄是有能力对他施加影响的。”
赵毅抬头,望向天空。
李俊:“贫道觉得,与其去和那虞地北谈条件,不如在这里与赵兄谈条件。诚然,你我都清楚,此等机缘到底有多丰厚,真较真起来,即使是贫道,也不敢说能为赵兄平补。
但大机缘中往往并存大风险,风险折价之下,贫道以及贫道背后的碧霞派,想来是能承受得起的。
今日可定契,事成后,待得你我二人下江上岸,一切都必将履行。
我碧霞派,甚至愿意帮助赵兄,重建九江赵。
赵兄,当信得过我碧霞派的风评。”
赵毅指了指天空:“家族门派,如这云卷云舒,远的不说,这一甲子以来,蛟龙陨落的,又何止是一个虞家。
昔日龙王秦、龙王柳,是何等威望声势,后来,不也衰落了么?”
李俊:“秦家、柳家之事,实乃江湖一大憾事,贫道虽未见过这两家存世之人,可亦心向往之,心景仰之。”
赵毅:“所以啊,重建九江赵,早就不是赵某的执念了。”
李俊:“赵兄若有他想,可尽管提来。”
赵毅:“李道长误会了,有多大碗,吃多少饭。这一浪里,赵某站在了风口浪尖,想要活下来,还得指望诸位协助。
这份蛋糕,赵某吃不下,更是不敢吃。
赵某脑子清醒,请李道长放心,这次,赵某不争。
他虞地北,绝不会拜我赵毅。”
李俊:“那后半段呢?”
赵毅:“李道长,切莫难为赵某了,赵某可不仅仅是得罪不起你,其他人,赵某也一样不敢得罪啊。”
李俊:“多谢赵兄,祝赵兄能够早日跳脱劫数。”
赵毅:“祝道长早日成佛。”
李俊微微一笑,并未生气,行了一记道礼,转身离开。
赵毅也没在果林子里逗留多久,转而来到河边坐下。
河水清澈,河面之下,更是生机盎然。
他特意滞留在村子外,给那些想要找自己详谈的聪明人中的聪明人以机会。
接下来,又有两个人过来找了赵毅。
显然,他们和李俊一样,亦是看出了其中端倪。
赵毅应付他们的套路,是一样的,主打一个我不争也不抢更是谁也不得罪,且言谈时,都得伤秋悲风一番,借自家九江赵为引,牵扯出虞家,再顺带提一嘴当年的秦柳两家。
秦柳两家曾经的威名太高,且现在虽已衰落,可到底与眼前这虞家不一样,柳家老太太撑起的牌匾,哪怕是闲谈之时被提起,亦是得表达一番景仰赞叹。
应付完他们后,很长一段时间里,再无人过来找他。
这让赵毅有些意外,他这伙人里,身份地位最高的,无疑是出自正统龙王门庭的那三位,可他们,却像是浑然不觉般,略过了自己。
相较而言,刚刚那两位背后的势力虽也不凡,但论整体底蕴与格调,还是比不过真正的龙王门庭。
赵毅并不知道姓李的到底打算给谁家喂毒,他也担心这毒万一喂错了怎么办,所以最合理的方式,就是把毒喂给最大的那三个,也就是喂与龙王家。
大概,也就只有真正的龙王门庭,才值得姓李的现在就着手去布局针对吧。
河里浮出一只鳄鱼,与坐在河边的赵毅对视。
少顷,鳄鱼下潜,不一会儿,一条肥美的鱼,被甩了出来。
赵毅对水面抱拳:“多谢鳄兄,可赵某,不爱吃鱼生。”
“我爱吃。”
明玉婉,如鬼魅般,出现在赵毅身后。
她将地上的鱼捡起,抛向空中,随即扇面张开,如花影闪动。
很快,在这极短的时间内,这条鱼就先被去尾,再拍出体内鱼血,后剔除掉黑膜,剔骨取肉。
等落在二人面前的石面上时,左侧是整齐堆迭如花的薄嫩鱼片,右侧则是另一种口感的鱼扣。
“赵兄,请用。”
赵毅:“我可不敢吃。”
明玉婉:“赵兄是担心我无事献殷勤,非奸即盗?”
赵毅摇头:“我是怕寄生虫。”
明玉婉:“赵兄一身黑蛟之皮,还会担心那点东西?”
赵毅:“饮食习惯不同。”
明玉婉:“真是的,自结伴以来,我一直想与赵兄接近,可赵兄却总退避三分,难道,我长得就这么吓人么?”
赵毅:“明姑娘漂亮得很,也就是我已经有了两位未过门的妻子,要不然……”
明玉婉:“要不然如何?”
赵毅:“我必癞蛤蟆想试试那天鹅肉,追求明姑娘,让你当我的三奶。”
明玉婉:“呵呵呵呵!”
女人伸手捏起鱼片,放入口中咀嚼,等吞咽下去后,看向赵毅,说道:
“我们虽自成一盟,但我能感受出来,大家伙虽出身都不凡,可面对我以及面对那两位时,多少心里有些谨慎,可唯独赵兄你……”
赵毅:“我都怕到骨子里去了。”
“这种怕,反而是一种不怕,赵兄对正统龙王家,好像有种更深入的认知。”
赵毅:“你们今天,一个个的都神神叨叨的。”
“赵兄,这虞地北,我想要,请你帮我。”
“明姑娘,请你理解我的苦衷……”
明玉婉目光下移,唇边微笑。
赵毅只觉先前撕皮清洗之痛,再度袭来。
“我与那虞地北已商谈过。”
“那应该是十拿九稳了。”
“他已经被前面的人,谈麻木了,我能看出来,他在等后面的一个人。”
“明姑娘,你要对自己的魅力有信心,更要对明家,有信心。”
“可是,我对赵兄,更有信心。”
说着,明玉婉伸出一指,指向自己眉心。
“赵兄曾当众公布九江赵家先祖的恶行,我深感佩服。赵家龙王亦是我钦佩景仰之存在,陨落后遗体竟遭这般凌辱,真是人神共愤。
不过,以赵兄的天资,想来应该对这一式,很感兴趣,怕是已经研究学起。
赵兄,请看。”
明玉婉指尖向外一抽,一团乳白色的火焰当即升腾而出,而后进行各种变化,十分灵巧。
赵毅眼睛当即瞪大。
靠着赵氏本诀的加持,他是已经学会了“点天灯”之法,可比之眼前明玉婉所使出来的,简直如稚童玩具般不堪,二者压根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东西。
更重要的是,她居然能拿出这样的条件,不像其他人,都会把“重建九江赵”给提出来。
“赵兄感觉如何?”
“玄妙。”
这一刻,其实就是龙王门庭与江湖其它势力的底蕴差距。
明玉婉:“此乃我明家秘术《焚魂清心诀》,只要赵兄愿意助力虞地北拜我,我就将此秘法赠予赵兄。”
赵毅咽了口唾沫。
这个秘法,他想要;这个女人,他想坑。
姓李的,要不,咱就选她?
那俩龙王家的不上钩啊,我总不能跑过去主动提吧?
“赵兄,那两位不会来找你了,我已与他们打过招呼。”
“他们,同意了?”
“龙王门庭间说话,到底还是能轻松些的。”
“嗯,能理解。”
“赵兄身具黑蛟之皮,配合此秘术,正好能重塑自身魂火,发挥出更多奥妙。
可惜了,若是那黑蛟之灵还在,可将其引为灯芯,那就必然能将此秘法效果,发挥得更好,能具体达到什么程度,连我都无法预测。”
赵毅脸上露出懊悔惋惜之色。
心里则想着,这秘法搞到手后,自己可以拿去和姓李的换东西。
换完东西后,还能从姓李的那里看看,这秘法究竟能提升到什么程度。
赵毅:“明姑娘,赵某很好奇一件事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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