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0章 大江南北 (第2/2页)
如今他把兄弟们的肚皮也弄饱了。这里已经提前进入小康,教授哭爹喊娘待遇降了和咱没关系,我是学生我该占便宜。
我是祖国的希望。
“你说到底是谁做了这个事情?真是丁校长吗?”路不宣问他朋友。
程国平和褚付军两个人都摇头。
遗憾啊!
这几个人没一个是京城本地的,更不是子弟,所以打探不到消息。像是当年的骆一禾,一听说季线林约谈余切后,余切竟然全身而退,骆一禾就知道五四文学社玩不过他了。
思来想去,这个老社长竟然跳槽到新现实去了。
路不宣一行人排队了挺久,交上票。路不宣吃馒头,另外两个吃免费排骨。
程国平奇怪道:“你有票为什么不用?这个票有时限的,这个月不用,下个月成废纸了。”
路不宣说:“我把票在市场上换了!上个月我没有吃一顿肉,总计八张票。我拿去换了余切的《潜伏》和《出路》。”
“我们都有这书的,你为什么不找我们借呢?”程国平问。
路不宣道:“你们的是你们的,我的是我的。余切的书我看了两个月,我总要买几本吧。”
褚付军在旁边听得一惊,差点没把饭喷出去。
他和程国平对视一眼,两人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后悔的情绪。
本来是安利你中国近几年最好的作家,没想到你居然饿肚子去买书,原本折腾的小买卖也不做了。关键是,路不宣家庭条件太糟糕,文学对他来讲有点奢侈了。
路不宣考中文系,不是因为文学,而是因为他听说中文系可以做官。85级中文系起码有一小半人都是这么来的。
然而,正因为他没看过什么名作,当他如同一个新生儿一样接触到余切的作品时,他的审美完全变成了余切的样子,之后再也看不了其他的书。
褚付军嘴上虽然特别傲,然而心里是义气的。他掏出一张粮票给路不宣:“兄弟你拿去用吧,我这是免费发的,下周我要去参加作家研讨会,伙食包了还有几块钱……我用不到这个。”
“是啊,是啊!”程国平说,“能吃免费排骨的时候,还是得拼命吃啊!谁知道还有几顿可以吃?说不定明天学校就说,这些票全部作废。”
“余切的书以后可以买,排骨可不能等以后再来吃饱。”
路不宣接过这张票,仔细端详。
票是特制棉纸。路不宣拿票泡过水,发现上面的字没有什么变化。
这代表什么呢?
说明这票是好票。
早期的粮票是普通棉纸,木浆的成分相当高。一泡水了字就会散,粮票就很难辨认了。但是这种低端粮票一直到前几年才逐渐更换成特质棉纸,其成本更高。
在路不宣的老家,还有一些地方仍然在用老粮票。
如果燕大这些票据是暂时性的,那它不可能用成本这么高的材料。一定是资金相当多,有一些宽裕的地方,才能有闲钱把票据做得特别高档。
再看看票据:
燕京大学学生食堂;四角。
1987,4月。
路不宣分析起来:“我家里是杀猪的,可能我不懂文学,但我有一些市场智慧。这个票应该不止这几个月,咱们现在看到的是4月,可能五六七八月全都印制好了,等着发呢。”
“至于是不是丁校长做的……我以为也不可能。因为菜票不给教师用,只给学生用。丁校长得罪了老教授,已经受到很大压力,他又专门划出钱给学生免费排骨吃,把老师们都踢出去,我不相信他会这么做。”
程国平和褚付军连连点头。
先搞教授,再搞教师……要知道,丁磊孙是被教师们投出来做校长的,你这过河拆桥到这种地步,校长怎么可能做得长久呢?
燕大学校内一堆民国大师呢。哪个不比你丁磊孙强啊,随便来个人感到太委屈了,往桥牌局那边抱怨,丁磊孙还怎么办。
“那你觉得应该是谁来做的?”褚付军问。
路不宣的脑海里,忽然闪过了一道烛光。他看向程国平,只见刚因为《当代文学家杂谈》的“余学”研究出人头地的程国平,此时若有所思。
程国平曾经说,有的文学家不写他自己的故事,他的故事只能像拼图一样,通过其他人的只言片语来拼凑。
这是“余学”研究的一大特色,因为余切不写日记,也很少写记叙文。
这里就没有官方答案。
很多作家都这样,发展到极端的时候,就是像京城那个洋教授金介甫那样,他已经比中风了的沈聪文还了解年轻的沈聪文。
沈聪文的家人会说“他年轻时曾经这么想……”,而金介甫直接开口阻拦,“不,沈当时不是这么想的,你不如我了解他。”
“什么鬼话!我是他儿子,我能不了解我老子?”
“正因为他在你面前是老子,而他在我面前,才是沈聪文。”
这有点像神父拿着上帝的圣经来释义,神父也能得到好处。
想想曹雪芹挂了,留了点小秘密,几百年来有多少人围着他吃饭!
有没有可能是余切做的呢?
余切为我发了菜票,而我却把票拿去换了他的书……假如真是这样戏剧性,恐怕连他这样的人,也会觉得很感慨吧。
——
南方,蓉城。
蜀中五老团聚一起,听说了洋教授奔赴大山的事情。此时,这件事情已传遍大江南北,当地有报刊全文转载余切的信。
原文是《给小学生李永的一封信》,也有报纸称之为《余切的信》,或是《给小学生的一封信》。
巴老觉得读书当然是好的,人一辈子很长,社会是要变化的,有时甚至翻天覆地,唯有读书形成的思想不会背叛自己。
他认为,五老也可以写一封信声援余切。
“我们应当写一封信给余切,公开的。”巴老说。“我们五个人聚在这里,已经是老头子了,再怎么回忆过去,也不会对社会有什么影响,而年轻人们还有无限可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