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 第254章 你依旧是我的妻 (第2/2页)
她在心底反复诘问自己:往日里再清醒不过的人,怎么到了今日,竟这般患得患失、左右摇摆?这桩婚事本就掺杂着算计,她早该看透,不该痛苦,更不该彷徨。
可那份压抑的酸楚,却像潮水般反复冲刷着心口。她不敢承认,自己痛苦的根源,从来都不是那少夫人的名分,而是陆曜——是那个与她灯下对弈、雪夜温酒,让她渐渐动了心的男人。
锦衣华服裹着的身躯,早已将“陆曜之妻”的身份刻进了骨血里。可他呢?到了如今,是否还将她视作妻子?朝堂上领旨的那一刻,他或许有诸多权衡、诸多算计,可在那些密密麻麻的筹谋里,有没有一分一毫,是为她陈稚鱼想过的?
这个念头刚起,眼泪便险些落下来。她忙别过脸,望着窗外渐渐沉下的暮色,只觉得这偌大的止戈院,竟比云麓的深山还要冷清。
窗外的暮色愈发浓重,廊下的灯笼被丫鬟点亮,暖黄的光透过窗纸照进来,却驱不散陈稚鱼心头的寒意。她静坐了许久,直到指尖都变得冰凉,才缓缓放下按在额上的手。
正要起身去倒杯热茶,却听见院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,伴着侍卫低低的通报:“少爷回府了。”
陈稚鱼的身子猛地一僵,握着锦缎裙摆的手瞬间收紧,她竟迟疑,该如何出去见他?
见了面,又该说些什么?是直问他领旨时的心思,还是装作毫不在意,只道一句“夫君辛苦了”?
正犹豫间,房门已被轻轻推开。陆曜一身朝服尚未换下,墨发上还沾着几分夜露的寒气,目光落在她身上时,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复杂。
“怎么还坐着?天凉了,该添件衣裳。”他走上前,声音比往日低了些,伸手想去碰她的肩,却被陈稚鱼微微侧身避开,令他眼神一暗。
她抬眼看向他,眼底的情绪早已被强压下去,只剩下一片平静,只是语气里带着几分逃避意味:“夫君刚回,一路劳顿,先去更衣歇息吧。我……我这就让人传晚膳。”
陆曜的手僵在半空,看着她刻意拉开的距离,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。
他知道,宫里的消息定是先一步传回了府,她都知道了。
可如今,陆曜心头顾虑重重。午后离宫时,太子在马车中语重心长的叮嘱,父亲在府门前沉凝的告诫,仍在耳边回响。他强行从对陈稚鱼的私情中抽离,清醒地知晓:眼下正是朝局微妙之际,一步错便可能满盘皆输,绝不能出丝毫差错。
陛下既已将他推入局中,这场平衡朝局的戏,他便只能顺着圣意演下去,半分容不得任性。
可方才推开门,见她独坐灯下,眼底藏着难掩的憔悴,往日里灵动的神采都淡了几分,他心底那点坚硬,又瞬间软了下来——终究是不忍让她独自揣度、暗自烦忧。
“告诉她又何妨?”陆曜暗忖,“她是我的妻,本就该与我同气连枝,共荣共损。让她知晓前因后果,总好过让她在猜疑中煎熬。”
“阿鱼……”他刚要开口,将心中盘算尽数道来,房顶上却骤然传来一丝极轻的衣袂破风之声——那声响细微得几乎要融入夜色,却逃不过他极好的耳力。
陆曜神色骤然一凝,话音戛然而止,身形已如离弦之箭般掠出门外。
守在院中的魏恒反应极快,当即拔腿追向墙头,可待他翻上屋顶时,只余下一阵消散的晚风,哪里还有半个人影?
魏恒抱拳躬身,满脸凝重地摇头:“少爷,人跑了。”
陆曜立在寒凉的夜空下,周身的暖意尽数褪去,眉头紧拧,神色愈发凝滞——这府中竟藏着眼线,连他与阿鱼的私语时刻都被人窥伺,可见这场局,比他预想的还要凶险。
陈稚鱼在屋内听得动静,心头一紧,连忙起身追出来,恰见陆曜踏着沉重的步伐转身,脸色沉得如同这暗夜,不由得轻声问:“夫君,出什么事了?”
陆曜抬眸看她,在目光对视上的那一瞬,眼底的挣扎成了镇定。
“阿鱼,你当听说了今日之事吧。”
冷风扫过陈稚鱼的额发,她滞住,随后点了点头。
陆曜一步步走近她,在她清润的目光中,说道:“她进府门来,不会影响你,你依旧,是我的妻。”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