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千零一章 生命的重生 (第1/2页)
之后的连续几个月里,顾为经经常几个小时,几个小时地泡在他租下的那间小画室里。
又一次。
在展览即将到来的时候,他几乎把所有想要拿去参加展览的作品都从头到尾的又画了一遍。整个画作呈现出来的样貌保持不变,顾为经以此为基础,重构了整个画展的内容和风格。
顾为经感受到了艺术的洞察力在他的身边流淌。
顾为经一直都是个善于观察生活的人。
这一次,他观察的格外的仔细。
不止于四周生活——
他观察的不止是身边夜以继日,昼以继夜的日日夜夜。
顾为经开始认真观察着自己,任由这样的洞察像是水波一样把他所包围,慢慢地,慢慢地,渗进他的身体之中。
小时候。
家里院子之前,就有一条大河,水波明丽而平缓。也许这样的河水,带给了顾为经人生里那种宁静舒缓的元素。
生命的孕育永远与水有关。
春夏秋冬,生死枯荣。
大河总是奔去。
顾为经曾经站在河堤上看着水面,一看就是一个小时,看着阳光,星辰,月亮,四周的灯火在水波里孕育的不同的色泽。这构成了顾为经孩提时代,对于大自然的色彩最初的观察。
莫奈的《日出·印象》,梵高笔下星光映在湖面上的情景,瞬息之间就能抓住顾为经的心神,想来,并非简简单单的可以用“天赋”两个字简单概括。
所谓的天赋,无非是一日接一日的努力后所得到的生活的回报。
卡拉在日记上所提及,她的艺术梦想,她对于印象派色彩变换的想象与捕捉,她的艺术洞察,全都牢牢的缠绕在巴黎日暮之时,天空中所燃烧的火烧云之上。
那么顾为经也一样。
一者向上,一者向下。
顾氏书画铺家门口的那条大河,就是卡拉所见到巴黎天际的火烧之云。
宽阔的河床之上,所孕育的就是顾为经对于生活的洞察和对于变换光影的捕捉。
“去做你的梵高!”
顾为经和安娜聊天的时候,曾经谈及到梵高的某种创作的心态。
梵高早年当过牧师,在博里纳日矿区当过传教士,后来教会因为梵高“不够体面”而将其解雇,他对教会感到强烈的幻灭,希望能够通过艺术来找到救赎。
绘画成为了梵高寻求精神寄托的新途径。
按照安娜小姐的说法,她经常能够在梵·高的作品之中,找到了一种救赎般的喜悦。
梵高很少画透纳或者门彩尔那般的史诗巨作,但梵高——这个精神病般的疯子笔下——他的很多作品其实都有着分外温暖的底色。
伊莲娜家族是传统的天主教信徒。
伊莲娜小姐说,她以前所接触到一些的历史文献,上面记载在文艺复兴时期,欧洲修道院的部分修士在撰写典集的时候,会想象着——有一位圣灵附体,是一位伟大存在降临在自己的身上,写下了充满神圣气息的文字。
在见识到了教会的虚伪以后。
梵高向缪斯女神发出祈祷,缪斯女神“降临”到了他的身上。
梵·高在用一种直接的生命激情绘画,他把自己完全投射在了画布之上,操控他的手指画下《自画像》,画下《向日葵》的缪斯女神,其实就是那个情感更加丰沛的自己。
“情义被唤起之处,生命得以重生。”
文森特·梵高将自己剖开,他不再只是世界的旁观者,他把自己的种种——种种情况,种种困惑,种种快乐和种种悲伤,所有的所有——全都装进画板里,最后塑造了属于他的《星空》。
顾为经也在不断的观察着自己。
那些映在河上的天光,那些变换的色彩,曾经日复一日的影响着顾为经。
一百五十年之前的卡拉投身于云海,把它们变为笔端的油画。如今,在河岸边凝视的顾为经则向前迈步,浸泡在他年少时艺术之梦里。
“噗通”一声。
顾为经迈步跳进了河水里。
惊涛拍岸。
……
远方。
庄园里的安娜·伊莲娜几个月以来,一直都在看书。
她把很多很多以前曾经看过的作品,又一次的看了一遍,文字依旧是那些个文字,心中大抵有了不同的感触。
“伊莲娜小姐!卡拉让你哭个不停,你对卡拉的痛苦感同身受。可世界上从来从来都不是只有伊莲娜家族的痛苦,才叫做真正的痛苦的!世界上比卡拉更痛苦,更不自由的人,多了去了。”
那天。
顾为经他想说的其实是……为什么你会对伊莲娜伯爵把卡拉抓起来,觉得受不了,觉得根本无法忍,那么的憎恶,那么的痛苦。骂布朗爵士的时候,酣畅淋漓的说,那些金钱是腐蚀艺术的毒药。
她却可以眉头都不眨一下的,就直接把威廉姆斯用财富碾碎了?
“只因为,他惹了我不开心么。”顾为经问道。
很简单。
因为她是伊莲娜小姐。
安娜总是想,说的真好,伊莲娜家族从来都是这样的人,那么酷,一点尘埃都不会染上,满嘴都是大道理,都是要成为强大的人,都是高贵的精神,都是痛苦是命运淬炼强者的礼物,他们只赞助强者,只为强大的灵魂鼓掌。
——直到有一天,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的身上。
就像,手中的书本里,原本的每一个人,都是故事书里的一页纸,一个肚子里装着几行字的木偶。
看这场木偶戏的与其说是观众,不若说是上帝。安娜·伊莲娜就是上帝,她如上帝般强大,她如上帝一般拥有这个世界,她如上帝一般无所不能,能够得到一切她所想要的东西。
直到有一天。
你真的觉得自己降临到纸页之中。
角色生气的时候她也生气,角色痛苦的时候,她也跟着痛苦。
于是。
这个故事又呈现出了一种别样的面貌。
「“现在你才能够明白,除了你以外,世界上还有什么,直到如今你只知道你自己!你本来是一个单纯的孩子,可是说到底,你是一个没有人性的人!——所以,听好了,我现在判决你去投河而死!”」
伊莲娜小姐翻过手中卡夫卡所写的德语。
女人看着的主人公格奥尔格被父亲训斥,走到河边,翻过桥上的栏杆,牢牢的抓着栏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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