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6章 镜影与残梦 (第1/2页)
晨露还凝在练武场的青石板上时,南宫雪已立在阶前。她今日换了身月白短打,束胸勒得有些紧,呼吸间总带着几分不畅快——这是她私下里改的装束,用修士特制的束带将腰身勒得极细,袖口也裁短了三寸,比起那些拂地的长裙,利落是利落了,却总像在给自己套上另一重枷锁。指尖划过束带的结扣,她忽然想起现实中系领带的动作,拇指与食指捏住结扣旋转的弧度,竟与此刻调整束带的手势重合,心头猛地窜起一阵荒诞的寒意。
“师尊。”林筱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带着晨雾的清润。她捧着剑匣,玄色衣袍下摆沾了点草叶,想来是提前去后山选了新淬过的灵剑。剑匣上的铜锁映着晨光,晃得南宫雪眯了眯眼,那抹金属光泽让她恍惚看见现实中办公室的黄铜门把手,也是这般在阳光下泛着冷光。
南宫雪回头时,目光在徒弟发间顿了顿。昨夜那场混乱的梦又浮上来:模糊的病房,仪器滴答声里,有个女子的手正为自己掖被角,发丝垂落的弧度,竟与此刻林筱雨鬓边垂落的一缕青丝有几分重合。她猛地别开眼,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剑柄上的云纹,那是属于南宫雪这具身体的佩剑“凝霜”,玉质剑柄温润,可她总觉得,自己更该握着钢笔或签字板——那些能在文件上落下清晰印记的东西,而非这柄只能划破空气的利器。
“今日练《寒江雪》第十三式。”南宫雪开了口,声音刻意压得平稳,“你上周总在收势时灵力滞涩,是心不静。”她抬手时,袖口滑落,露出半截小臂,肌肤在晨光下白得近乎透明。这让她想起现实中自己晒成小麦色的手臂,上面还有某次登山时被岩石划破的疤痕,可这具身体却光洁得像块未经雕琢的暖玉,连血管的走向都透着陌生的柔和。
林筱雨屈膝行礼,解剑时抬眼偷瞄。师尊的侧脸在晨光里泛着冷白,锁骨处那点淡红胎记被衣领遮了大半,可她总记得那日惊鸿一瞥——像枚被岁月磨平棱角的朱砂痣,藏在细腻的皮肉下,仿佛藏着什么她读不懂的秘密。她悄悄握紧剑柄,指腹摩挲着剑鞘上自己刻的小莲花,那是三个月前偷偷刻的,只因见师尊案头摆过一幅绘着莲池的画卷。
灵剑出鞘时嗡鸣一声,寒气漫开。林筱雨足尖点地,剑势如流瀑倾泻,到第十三式“孤舟蓑笠”时,手腕果然微不可查地一颤。这式剑法讲究以柔克刚,需得像江面上的孤舟般顺势而为,可她每次练到这里,总忍不住想加重力道,仿佛要劈开什么无形的阻碍。
“这里。”南宫雪忽然欺近,温热的指尖搭上她的脉门。灵力顺着指尖涌入,细腻地疏导着滞涩之处,“气沉丹田,不是让你憋气。”她的指腹带着常年练剑的薄茧,蹭过林筱雨腕间的皮肤,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。
林筱雨浑身一僵。师尊的呼吸拂过耳畔,带着淡淡的冷梅香,那是太平峰特有的熏香,用晨露和梅花蕊调制而成。可不知为何,她总觉得这香气里,藏着别的什么——一种她从未闻过的、属于陌生气息的清苦,像药,又像陈年的书卷。她想起上次为师尊整理书房,在砚台下发现的半片干枯花瓣,既不是梅花也不是峰上的任何一种花,被她偷偷收进了贴身的香囊。
“多谢师尊。”她低声应着,收剑时故意让剑柄撞了下南宫雪的手背。触感温凉,带着修士特有的灵力波动,却让她心头那点莫名的焦躁又翻涌起来。她瞥见师尊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,忽然想知道,这双手握剑时的力度,是否与抚摸别的什么人时,截然不同。
昨夜她守在静室外,又听见了那个名字。“如烟……”师尊的声音裹在梦话里,带着一种她从未听过的、近乎破碎的温柔。那两个字像淬了冰的针,扎得她后半夜都在翻来覆去,最后索性起身去了药房,对着一排排药瓶发呆——直到指尖掐进掌心,渗出血珠才回过神。药架上有种叫“忘忧草”的灵植,据说能抹去一段记忆,她盯着那株开着蓝花的草看了许久,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。
“发什么呆?”南宫雪的声音拉回她的神思。她正用脚尖碾着地上的露水,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。
林筱雨慌忙敛眸:“弟子在想,如何才能更快精进,不辜负师尊教导。”这话半真半假,后半句藏在心底:“也想知道,那个‘如烟’,到底是谁。”她偷偷抬眼,见师尊望着远处的云海出神,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,像蝶翼停驻在苍白的花瓣上。
南宫雪没接话,转身走到场边石桌旁。桌上放着林筱雨每日备好的清茶,白瓷杯里浮着几片嫩绿的茶叶,是太平峰特产的“云雾尖”。她端起茶杯时,手指又顿住了——这双手纤细白皙,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,是女子的手。可她记忆里,自己的指节该更粗些,虎口处该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,食指第一关节还有块因为常年敲击键盘磨出的硬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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