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 车中闲话,刀与道的开端 (第1/2页)
马车轱辘碾过林道上的碎石,发出规律的“咯吱”声。入了七月末,暑气像被抽走了大半,风里裹着草木褪尽燥热的清冽,吹得车窗外的槐树叶沙沙作响。日光斜斜地穿过叶隙,在车厢底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,随马车晃动着,却少了几分灼人的力道。道旁的野草抽出浅黄的穗子,偶有几片梧桐叶被风卷落,半青半黄的,透着夏末秋初的仓促——天地间像是有股浩然气在流转,清旷又沉静。
魏珩缩在角落,背脊挺得笔直,双手攥着衣角。他刚满十三,身量还没长开,穿着件灰扑扑的麻布衫,打了七八块补丁,裤脚短了一截,露出细瘦的脚踝,沾着些泥点。风从车窗灌进来,带着草木清气,吹得他额前碎发乱动,那双眼睛却亮得很,像藏着星子,安静地映着窗外掠过的树影。
王磊靠在对面车壁上,左腿伸直着,刚用魏珩的法子按揉过,淤塞的经脉松快了不少。他粗布短褂的领口磨出了毛边,胳膊上纵横交错的疤痕在光线下格外清晰——刀伤、箭痕、野兽爪印,都是三十年走镖刻下的印子。他瞥了眼魏珩,这孩子看着瘦弱,昨晚面对劫匪时,眼里那股子不躲不闪的韧劲儿,倒比寻常半大孩子扎实得多。
“啧,这破路颠得人骨头都散了。”王正瘫在车厢底板上,四仰八叉地晃着腿,腰间铜铃叮当作响。他二十岁出头,敞着衣襟,头发乱糟糟的,十足的散漫样子,手里还转着块碎银子,“爹,前头那片林子邪乎得很,昨儿要不是你出手,咱仨怕是得交代在那儿。”
王磊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:“闭嘴!再胡咧咧就把你扔下去喂狼。”
王正嬉皮笑脸地躲开,视线落在魏珩身上,撇撇嘴:“我说小不点,你昨儿跑得倒快,跟兔子似的。”
魏珩没接话,只是往角落缩了缩。
坐在王磊身边的王芷若轻轻拍了下王正的胳膊,示意他别乱说话。她十九岁,比王正小一岁,梳着规整的发髻,浅蓝色布裙洗得发白,却浆洗得干干净净。此刻正低头绣着帕子,银线在素白绸缎上勾出半朵山茶,针脚细密。听到王正打趣魏珩,她抬眼时正好对上魏珩的目光,便温和地笑了笑,把绣帕叠好收进布包。
“小兄弟,你叫魏珩是吧?”王芷若的声音很柔,“刚才看你按揉的手法很特别,我爹这腿之前也伤过,前阵子请了镇上郎中,敷了好几服药都没这么见效呢。”
魏珩低下头,指尖绞着衣角:“以前在庙里,先生腿不好,总疼。”他声音很轻,像怕惊扰了什么,“阴雨天疼得厉害,就蜷在草席上哼唧。我那时候小,不懂别的,就蹲在旁边帮他揉腿肚子,揉着揉着他就睡着了。”
王磊睁开眼:“先生的腿是旧伤?”
“我记得是。”魏珩摇摇头,“他从不提以前的事,就教我认字,写那些弯弯曲曲的笔画。有时候写着写着,就盯着字纸发呆,眼泪掉在纸上,把墨迹晕开一大片。”他顿了顿,声音更低了,“不久前他走的时候,拉着我的手,哭的却是心酸无比。”
车厢里静了静,只有车轮碾过石子的闷响。王芷若咬着唇没作声,王正也收起了玩闹的心思,百无聊赖地抠着车厢底板的木纹。
“先生走了之后,庙里就剩你一个?”王磊追问。
“嗯。”魏珩点头,“我在庙里守了半年。菜罐见了底,房梁漏的雨越来越大,夜里躺在草席上,能听见老鼠在梁上肚子饿的咕咕响。”他扯了扯嘴角,没笑出来,“后来小陈遭了难有人告诉我,让我出来闯一闯试一试,才想着该走了。”
“你之前,靠什么糊口?”
“帮人放牛,劈柴,在杂货铺门口蹲半天,等掌柜赏个剩馒头。”魏珩说得平淡,像在说别人的事,“前阵子路过林子,被还几个人抢了最后半个窝头,还把我推下土坡。跑了三天才敢停,然后就遇上你们了。”
王正听得直皱眉:“还有抢窝头的?这群孙子……”
王磊从腰间解下水囊,递过去:“喝点水。”
魏珩接过来,拧开木塞喝了两口,山涧的泉水带着凉意,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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