迷途的桂花糕 (第1/2页)
梅雨季的雨丝裹着潮湿的青苔味钻进典当行,沈砚正踮脚擦拭展柜里的老怀表。铜表壳上的划痕里凝着水珠,像极了二十年前,母亲抱着她躲雨时,发梢滴落的水痕。
"叮铃——"
风铃突然响了。
沈砚抬头,看见门口站着个穿白衬衫的男人。他背着个褪色的帆布包,包带上沾着咖啡渍,发梢滴着水,黑框眼镜蒙着层雾气,手里攥着半块桂花糕——糕点的碎渣沾在他指缝里,像撒了把碎金。
"沈老板?"他的声音哑得像浸了水的棉絮,"能...能借个火吗?"
沈砚放下软布,从柜台下摸出个铜制火柴盒。火柴盒上印着"上海光明火柴厂",是她上个月帮张阿婆典当旧物时收的。
"用这个吧。"她将火柴盒推过去,"雨大,进来坐。"
男人道了谢,脱鞋时带进一股湿冷的寒气。他的帆布包"哗啦"掉在地上,露出里面的东西:一本泛黄的笔记本,封皮写着"1997.7.15上海弄堂";半块桂花糕用玻璃纸包着,纸角泛着黄;还有个锈迹斑斑的铜钥匙,钥匙齿上缠着段红绳。
"您...是来典当东西的?"沈砚递过毛巾。
男人接过毛巾擦脸,水珠顺着下巴滴在笔记本上,晕开一行字:"阿婆,我找到弄堂了。"
沈砚的手指顿了顿。她注意到男人腕间戴着块电子表,表盘显示的时间是"1997.7.15 14:30"——和笔记本上的日期分毫不差。
"您这是..."
"我迷路了。"男人突然说,"三天前在公司加班到凌晨,走出写字楼时,雨下得很大。我沿着延安路走,转过陕西南路,突然就...找不到回家的路了。"他摘下眼镜,用衣角擦了擦镜片,"导航坏了,手机没电,我问了好多人,都说没见过这条弄堂。"
沈砚想起昨夜整理的旧物清单,有件未登记的"老上海弄堂门牌",是上周王阿婆送来的,说"放在床底三十年了,突然梦见孙子喊'奶奶,弄堂口的老槐树开花了'"。
"您说的弄堂,有老槐树吗?"她问。
男人眼睛一亮:"对!门口有棵三人合抱的老槐树,夏天开槐花,落得满地都是。阿婆总说,'昭昭,等你考上大学,奶奶给你做槐花饼'。"
沈砚的手指轻轻抚过笔记本上的字迹。她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另一句话:"小砚,有些执念,是跨时代的信。"
典当行的暖炉烧得正旺。
林小满蹲在炉边,把男人带来的桂花糕掰成小块,分给趴在柜台上的橘猫。周念坐在她旁边,翻着那本旧笔记本,突然抬头:"沈姐姐,这页写着'1997.7.15上午10点,阿婆给我煮酒酿圆子,说等下雨就去弄堂口接我'。"
男人——陆昭,正盯着墙上的老照片发呆。照片里是二十世纪的上海弄堂,青石板路泛着湿光,穿蓝布衫的阿婆牵着穿背带裤的小男孩,背景是棵开满槐花的老树。
"那是我和我阿婆。"陆昭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,"我十岁那年,阿婆走了。走之前说,'昭昭,弄堂口的槐树会替我看着你'。"
沈砚想起自己的母亲。二十年前那个雨夜,母亲抱着襁褓跪在典当行门口,也是这样,用最后的气力说:"小砚,妈妈会变成风,看着你长大。"
"您为什么现在来典当行?"她问。
陆昭摸出那把铜钥匙:"我在笔记本里夹了张地图,是阿婆手绘的弄堂平面图。"他展开地图,纸页边缘卷着毛边,"可我按图找了三天,只找到这把钥匙——阿婆说,'钥匙能打开弄堂的门,但只有真正想念的人才能推开'。"
沈砚接过钥匙。钥匙齿上缠着的红绳,和她腕间的银镯子颜色一模一样——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,说"红绳能系住牵挂"。
"您试试。"她将钥匙递回去,"用您最想见到阿婆的心情。"
陆昭握着钥匙,闭上眼睛。他的喉结动了动,轻声说:"阿婆,我好想你。我想再吃你煮的酒酿圆子,想听你唱《茉莉花》,想告诉你,我考上大学了,我买了新手表,我...我没忘记你。"
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,典当行的老座钟突然敲响。
"咚——"
声音像心跳,像春风,像跨越三十年的思念。陆昭猛地睁开眼睛,手中的钥匙泛着暖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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