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7.物价飞涨.恐慌.赵掌柜.家庭储备 (第2/2页)
“阳先生既然这么说了,那我老赵再推辞就是不近人情了。您放心,明天一上班,我就去找老板谈,一定尽力把这事办成!”
“还有一件事。”阳光明补充道,“这么多东西,买好了怎么运回来?现在外面不太平,路上带着这么多紧俏物资,我有点担心。”
他的担心不无道理,饥寒起盗心,现在为了一口吃的都能拼命,何况是这么多布匹棉花。
赵掌柜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,他说道:“东西是不少,但布料打成包,棉花压紧实,一个大的竹篓,再加一个装棉花的麻袋应该能装下。
可以让廖师傅跟着一起去,他力气大,能背回来。
不过为了保险起见,阳先生您最好也跟着去一趟,另外……要是能把前院的焦家两兄弟也叫上,就更稳妥了。
有他们哥俩在,等闲三五个人不敢靠近,安全上基本就无虞了。”
不是最招人眼的粮食,有焦家兄弟这样的硬角色护卫,确实能震慑住绝大多数心怀不轨之徒。
阳光明觉得这个安排很稳妥。廖大壮出力,焦家兄弟保镖,赵掌柜通路子,自己出面掌控,分工明确。
“好,就按您说的办。明天早上,我叫上廖师傅和焦大哥、焦二哥,跟您一起去店里。”
事情商量妥当,阳光明便起身告辞。
赵掌柜将他送到门口,看着他离去的挺拔背影,心中暗自感叹:
这阳先生年纪轻轻,做事却如此老练周到,眼光准,出手也阔绰,看来是真有本事的人,不是池中之物,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。这乱世,或许正是这种人能闯出一片天。
第二天一早,天色刚蒙蒙亮,铅灰色的云层低垂,阳光明一家就起床了。楚元君早早熬好了棒子面粥,蒸好了窝头。
吃过早饭,阳光明便来到前院,先找到正在院里活动筋骨的廖大壮,说明来意,并让他带上竹篓。
廖大壮一听有活干,还能帮着阳家办事,自然是满口答应,黝黑的脸上露出朴实的笑容:“阳先生您放心,我力气有的是,保证稳稳当当背回来!”
接着,阳光明又敲开了焦家的门。
焦大和焦二刚练完功,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,浑身散发着热气。
听到阳光明要请他们兄弟帮忙护卫,去买布料棉花,两人想都没想,立刻拍着胸脯答应下来,声若洪钟。
“阳先生您放心!有我们兄弟在,保证东西安安稳稳运回来,一根线头都少不了!”焦大声音洪亮地说道,蒲扇般的大手拍在胸膛上,咚咚直响。
“没错!谁要是敢打歪主意,先问问我的拳头答不答应!”焦二也瓮声瓮气地附和,晃了晃钵大的拳头。
阳光明心中感激,知道这两人是真心实意想报答他,连忙道谢:“那就多谢焦大哥、焦二哥了!工钱……”
“阳先生您可千万别提工钱!”焦大立刻打断他,虎目圆睁,脸上显出急切,“您对我们家的大恩,我们还没报答呢!这点跑腿护卫的小事再收钱,那我们还是人吗?您要是再提钱,就是看不起我们兄弟!”焦二在一旁重重地点头,眼神里满是执拗。
见两人态度坚决,阳光明也就不再坚持。
这时,赵掌柜也收拾妥当,穿着一件干净的长衫,从后院走了出来,手里拿着一个布包。
见人都到齐了,便道:“咱们早点去,争取开门第一个办成,免得人多眼杂,节外生枝。”
一行五人——赵掌柜在前引路,阳光明紧随其后,背着空竹篓、像座铁塔似的廖大壮,以及一左一右如同哼哈二将般的焦大焦二兄弟——出了四合院,融入了北平清冷而紧张的晨雾中。
街道上依旧弥漫着紧张和恐慌的气氛。
一些粮店门口已经排起了歪歪扭扭的长队,人们缩着脖子,揣着手,脸上是麻木与焦躁交织的神情,眼神空洞地望着紧闭的店门。
偶尔有军警巡逻队背着枪走过,沉重的脚步声和呵斥声,更添几分压抑和不安。
来到赵掌柜工作的绸布店,店门还没完全打开,但前面已经排起了团队,一个睡眼惺忪的伙计正在一块块地下着门板。
赵掌柜让阳光明四人在门外稍等,自己整理了一下衣襟,深吸一口气,率先走了进去。
阳光明等人等在门外,能隐约听到里面传来赵掌柜和另一个略显尖细声音的交谈声,时而恳切,时而争论。
焦家兄弟警惕地站在阳光明两侧,如同两尊门神,使得一些路过想探头探脑的人纷纷避让。廖大壮则默默检查着竹篓的绳索,确保结实。
没过太久,大概一炷香的功夫,赵掌柜就走了出来,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,对着阳光明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,低声道:
“阳先生,成了!老板同意了,就按昨晚说的价。快进来选料子办手续吧,趁着还没正式开门营业,后面库房的人也好支应。”
阳光明心中一定,跟着赵掌柜走进店里。
廖大壮和焦家兄弟则遵照嘱咐,守在店门外。
店内货架上的布匹不算多,显得有些空荡,但种类还算齐全。
阳光明也不挑剔,在赵掌柜的建议下,快速选定了两种厚实耐磨的深色斜纹棉布,适合父亲和自己做长衫外套,给家里其他人做衣服也可以;又选了些颜色鲜亮些、印着细碎小花的平纹花布,给妹妹们做棉袄面;再扯了些本色白布做里衬。
接着,又称了足够做五床厚棉被和几件棉袄裤的棉花。
赵掌柜一边招呼伙计拿货,一边飞快地拨拉着算盘,嘴里报着不断变化的价格,伙计则在一旁用笔快速记录。
算盘噼啪作响,最终数字定格。
五百元金圆券,按照溢价三成后的价格,购买了相应的布料和棉花。
伙计手脚麻利地将布料卷好捆紧,棉花也用力压实打成了一个大包。
廖大壮走进来,憨厚地笑了笑,将布料包放进大竹篓底部,上面横着放上那硕大的棉花包,试了试分量,对他而言不算重,稳稳地背在了背上,腰板挺得笔直。
钱货两清,赵掌柜又跟柜台后面一个穿着绸缎马褂、面色精明的瘦削中年男人打了声招呼,道了谢。
那老板只是抬了抬眼皮,鼻子里“嗯”了一声,便继续低头拨弄他的算盘去了。
几人便立刻离开了绸布店,踏上了归途。
回去的路上,焦大和焦二一前一后,将背着货物的廖大壮和阳光明护在中间。
两人目光锐利,身形挺拔,自有一股经历过生死搏杀而形成的不容侵犯的凛然气势。
路上行人纷纷侧目,一些原本可能存在的带着贪婪的窥探目光,在接触到焦氏兄弟那冰冷警惕、隐含警告的眼神后,也都迅速缩了回去,不敢造次。
这趟行程,出乎意料地顺利。
不到九点钟,一行人便平安无事地回到了四合院东跨院。
清晨的寒意尚未完全散去,但东跨院里却因为他们的归来,而显得有了几分暖意。
当廖大壮将沉甸甸的竹篓放在堂屋地上,发出“咚”的一声闷响,阳光明将里面的布料和棉花一一拿出来时,屋里的阳怀仁和楚元君都惊呆了,闻声从里屋跑出来的静婉和静仪也睁大了眼睛。
看着堆成堆的崭新布料和白花花的棉花,楚元君激动得手都有些发抖,她上前一步,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厚实的棉布。
那粗糙而坚实的触感,让她感到无比的心安,喃喃道:“这么多……这么多布和棉花……给全家人做衣服被褥都够了……”
阳怀仁也围着这堆东西转了两圈,脸上又是欣喜又是担忧,眉头舒展开又微微蹙起:
“光明,这……这真是用那五百金圆券买的?就这么一点?这物价……真是涨得没边了……
这些东西,放在一个月前,恐怕连三十块钱都不值……”
他感到一阵眩晕,对时局的变化感到无力。
“爹,娘,现在就是这行情。”
阳光明语气平静地解释,尽量淡化事情的冲击力,“钱放在手里一天,就会多一分损失,只有换成东西才是实在的。
有了这些,咱们全家今年冬天就不怕冷了,静婉静仪也能有暖和的新衣服穿了。”他看向两个妹妹。
楚元君顺着儿子的目光,看到那些颜色鲜亮的花布,想象着女儿们穿上新棉袄、小脸冻得红扑扑却不再发抖的模样,眼眶不由得红了。
她用袖口擦了擦,连连点头,声音有些哽咽:“对,对,换成东西好,东西实在……留在手里才是糟蹋了……我这两天就抓紧时间,赶紧把冬衣冬被做出来!一定让你们暖暖和和的!”
静婉和静仪听到“新衣服”,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,两个小姑娘顿时欢呼一声,像两只快乐的小鸟,扑了过去。
小脸贴在冰凉却让人心安的花布上,脸上洋溢着前所未有的开心和期待,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哪块花布更漂亮。
“谢谢哥哥!”静婉仰起脸,大眼睛亮晶晶的,充满了依赖和感激。
“哥哥真好!”静仪也抱着阳光明的腿,把小脸埋在他裤子上,甜甜地说道,声音闷闷的,却格外暖心。
看着家人欣喜、安心的模样,阳光明觉得这笔钱花得值了,所有的周折和风险都值得。
他招呼廖大壮坐下歇歇,喝口水。
楚元君连忙去倒水,嘴里不住地向廖大壮和焦家两个兄弟道谢:“廖师傅,他焦大哥焦二哥,真是辛苦你们了!太谢谢了!”
廖大壮憨厚地笑着摆手说:“大娘,您太客气了,不辛苦,应该的!”
焦家兄弟更是连水都没喝,见东西安全送到,便拱手告辞离开了,说是家里还有事,身形矫健地消失在了月亮门外。
送走几人,阳光明看着满屋的布料,对母亲说道:
“娘,做衣服被褥是个大工程,您一个人忙不过来,别累坏了眼睛。
我看,可以请前院廖师傅家的嫂子,或者后院赵掌柜家的婶子帮帮忙,她们手艺都好。
咱们付点工钱,也能让她们贴补下家用,算是互相帮衬。”
楚元君想了想,觉得儿子说得有道理,便点头答应:“是该请人帮忙,光靠我一个人也怕赶不及,等到天冷透了就晚了。
廖家媳妇手巧,赵家弟妹也利索,我回头就去问问她们,看谁得空。”
她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工钱该怎么给才合适,既不让邻居吃亏,自家也不显得过于张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