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冒死闯宫 (第1/2页)
第3章 冒死闯宫
威海湾的夜,墨色如凝,只有定远舰的舱室里,还亮着一盏黄灯,烛火摇曳中,映着我伏案疾书的身影。案上摊着几张泛黄的宣纸,狼毫毛笔饱蘸浓墨,我正一笔一划模仿着日军军事密报的格式,写下“日军艦たい集結計画”几个遒劲的大字——特意将“艦隊”写作“艦たい”,这是日军常用的和文变体字,也是我从史料中翻查到的关键细节。笔尖划过纸面,发出沙沙的声响,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,承载着北洋水师最后的希望。
为了让这份密报足以以假乱真,我花了整整三天时间,将多年研究甲午史料的记忆尽数唤醒,详细列明日军新增舰艇的数量、型号、停泊港口及预计出击时间,落款处特意标注“明治27年12月”,用日军通行的明治纪年强化真实感,字字句句都指向“一月内必犯朝鲜,三月内危及北洋”的紧迫局势。放下毛笔,我揉了揉酸胀的手腕,只见宣纸上的字迹刻意模仿日式笔锋,间或夹杂“砲撃”“艦橋”等和文变体词汇,乍看之下与日军真迹别无二致。
“大人,您看看这些标记是否妥当。”陈墨的声音从旁传来,他刚从甲板巡查回来,藏青色工装的肩头还沾着夜露的湿气。他接过密报,从怀中取出一本磨损的笔记本,那是他留洋期间,记录日军军事符号的手札,只见他提笔在密报边角,添上日军联合舰队专用的锚形暗号与舰队编制代码,又补充了两个极易被忽略的日语助词,手法娴熟,一看便知是浸淫此道许久。
“这样一来,即便落在日军细作眼中,也难辨真伪。”陈墨推了推鼻梁上的单片眼镜,镜片反射着烛火的微光,“我已让刘管带找威海卫最好的工匠,仿制了日军联合舰队的印章,盖上去便更有说服力了。”
说话间,青禾端着一碗温热的莲子羹走进来,她依旧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青色号衣,双丫髻上的白绒花在灯光下微微颤动。见我们忙得忘食,她将碗轻轻放在案上,低声道:“大人,陈先生,夜深了,先喝碗羹暖暖身子吧。”随后,她从樟木箱中取出一件厚重的夹层棉衣,熟练地将密报折叠整齐,塞进棉衣内侧的暗袋里。
她指尖翻飞,取出针线,在暗袋边缘绣上一朵极小的腊梅暗纹,针脚细密,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。“这样大人便能一眼认出,也不怕与其他衣物混淆。”青禾抬起头,杏眼中满是认真,“此去京城路途凶险,这棉衣厚实,也能抵御风寒。”
我望着她专注的侧脸,心中涌起一股暖流。这乱世之中,正是这些默默守护的身影,给了我破釜沉舟的勇气。接过棉衣,入手温热,仿佛还带着她指尖的温度。
次日深夜,威海卫码头一片寂静,海浪拍击礁石的声响,与远处灯塔微弱的光芒交织。我换上一身普通绸缎商的藏青长衫,腰间系着玉佩,扮作往来南北的商贩;青禾则梳着双丫髻,换上素色布裙,化作我的贴身丫鬟;陈墨褪去工装,穿上青色长衫,戴着瓜皮小帽,扮作账房先生,提着一个装满“账本”的木箱,里面是我整理的日军情报摘要与舰艇对比数据。
我们借着夜色,悄悄登上一艘前往京城的漕船。船身摇晃,甲板上寒风凛冽,青禾紧紧跟在我身后,将披风裹得更紧了些。行至半途,天蒙蒙亮时,甲板上多了几个早起的乘客,其中一名身着西式洋装、留着八字胡的男子格外扎眼,他自称“山口先生”,操着一口略带生硬的华语,说是做洋货生意的商人,却频频在甲板上踱步,目光总在我们身上打转。
“大人,那商人眼神不对劲,一直盯着陈先生手里的箱子。”青禾凑到我耳边,声音压得极低,指尖悄悄指向那名男子。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,只见那“山口先生”正假装欣赏海景,眼角的余光却反复瞟向陈墨手中的木箱,眼神阴鸷,带着几分探究与警惕。
是他!山口雄一!我心中猛地一沉,没想到竟在漕船上偶遇这名日军高阶间谍。此人擅长伪装潜伏,手段狠辣,想必是察觉到我们行迹可疑。我不动声色地拍了拍青禾的手背,示意她稍安勿躁,同时用眼色示意陈墨将木箱抱在怀中,转身走进船舱,避开了山口雄一的视线。舱内昏暗,我透过船窗缝隙望去,只见山口雄一依旧站在甲板上,望着我们离去的方向,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。
一路提心吊胆,漕船终于抵达京城通州码头。刚下船,便见一名身着青色翰林官服的青年男子,等候在码头旁,他身形挺拔清瘦,面容俊雅,眉宇间带着文人的书卷气,正是翁同龢之子、翰林院编修翁彦。他早听闻我有意革新海军,主动请缨相助,是我们在京城的重要接应。
“苏大人,一路辛苦。”翁彦快步上前,语气热忱,悄悄递上一枚刻着“步军统领衙门”字样的通行令牌,“我已打点好步兵统领衙门,凭此令牌可接近颐和园外围,后续混进园中,还需靠张德胜先生安排。”他口中的张德胜,是刘步蟾在京城的故旧,曾在颐和园当差,熟悉园内路径与规矩。
我们跟随翁彦前往城郊的一处客栈,张德胜已在此等候。他年约五十,身形微胖,穿着灰色短打,脸上满是风霜,见我们到来,连忙起身行礼:“苏大人,老朽已备好贡品车队的腰牌,明日一早,你们便随车队混入颐和园,切记谨言慎行,园内眼线众多,稍有不慎便会露馅。”
次日天未亮,我们便换上杂役服饰,我与陈墨扮作押送贡品的工匠,青禾则装作我的女儿,跟着满载绸缎、瓷器的贡品车队,缓缓驶向颐和园。车队行至颐和园东宫门,只见朱红大门巍峨耸立,门前侍卫林立,腰间佩刀,神情肃穆。张德胜上前递上腰牌,低声与侍卫头领说了几句,又塞了些碎银,侍卫们才放行。
踏入颐和园,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。亭台楼阁雕梁画栋,飞檐翘角掩映在苍松翠柏之间,湖水碧波荡漾,岸边垂柳依依。工匠们正忙着修缮廊庑,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与太监宫女们的说笑声交织在一起,远处还隐约传来丝竹管弦之声,一派歌舞升平的奢靡景象。我心中猛地一揪,怒火与悲凉交织着涌上心头:望着这湖光山色,听着这靡靡之音,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威海卫将士们冻得通红的双手、锈蚀的炮管与仅存的三十余枚残弹,还有他们眼中藏不住的焦虑与期盼——这琼楼玉宇的一砖一瓦,哪一块不是用北洋水师的军饷堆砌而成?这丝竹声里,又埋着多少海疆将士的血泪?
我低着头,假装搬运贡品,目光却暗中观察四周。不远处,几名大臣正陪着一个身形瘦小、面容白皙无须的太监闲逛,正是慈禧派来的监军王德全。他穿着华丽的绸缎总管服,衣料上绣着精致的纹样,正指手画脚地训斥着一名工匠,神情倨傲。瞥见我们混在杂役中,他眼神闪过一丝疑虑,停下脚步打量着我们。
青禾见状,连忙低下头,加快手中扫地的动作,将脸埋在宽大的袖口中,巧妙避开了他的注视。陈墨则故意将手中的“贡品清单”掉在地上,弯腰去捡,挡住了王德全的视线。片刻后,王德全似乎并未起疑,转身继续与大臣们谈笑风生,讨论着园内修缮的细节,仿佛北洋水师的危局与他毫无关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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