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楼下水果店的女孩(上)

  楼下水果店的女孩(上) (第1/2页)
  
  第二天傍晚,我和韩宇照例去楼下水果店。秋天的天黑得早了,六点半已是暮色四合。水果店门口的灯箱亮起来,“鲜果时光”四个字缺了“鲜”字的一角,闪烁不定。
  
  店很小,不到十平米,货架挤得满满当当,过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。李诗雅正在整理芒果,听见风铃声抬起头。今天她用深蓝色的鲨鱼夹挽着头发,几缕碎发落在颈边,随着动作轻轻晃动。她穿着浅黄色的围裙,上面印着卡通水果图案,已经洗得有些发白。
  
  “来啦。”她笑了笑,笑容很标准,露出八颗牙齿——那是服务行业训练过的微笑,弧度恰到好处,但未达眼底。
  
  我们像往常一样挑打折的水果。苹果表皮有些皱,但便宜;香蕉熟透了,斑点密布,但甜。韩宇嘴甜:“诗雅姐,这葡萄甜吗?”他指着货架上紫得发黑的巨峰葡萄。
  
  “今天刚到的晴王,甜。”她走过来,从展示柜里拿出一小串,顺手摘了一颗递给他,“尝尝。”
  
  韩宇接过,夸张地咀嚼,腮帮子鼓起来,眼睛瞪圆。“哇!真的甜!来一串!不,两串!”
  
  诗雅笑了,这次笑容真实了些,眼角有细纹浮现。“少吃点,糖分高。”
  
  “不怕,我年轻,代谢快。”韩宇拍拍平坦的小腹——其实已经有了轻微凸起,他总说是“幸福肥”。
  
  结账时,电子秤发出单调的滴滴声,红色数字跳动。诗雅忽然开口,眼睛没看我们,只盯着屏幕上最终定格的数字:“我觉得这个世界,就是个巨大的精神病院。”
  
  我愣住。韩宇也停止了嚼葡萄,腮帮子还鼓着,像只仓鼠。水果店里的背景音突然变得清晰:冰箱压缩机的嗡嗡声,街上传来的汽车鸣笛,隔壁理发店的吹风机声,还有我们自己的呼吸声。
  
  “那照你这么说,”我试图让气氛轻松些,声音却干巴巴的,“我们都是病友了?”
  
  “不。”她抬起头。我才注意到,她今天化了淡妆,粉底试图遮盖眼下的青黑,但近看还是能看见疲惫的痕迹。她的眼睛很大,瞳仁颜色很浅,在灯光下几乎是琥珀色的。“我们有的只是病人,有的是医生,还有的……是商品。”
  
  她把袋子递过来,指尖碰到我的手掌,冰凉——不是正常的凉,是那种缺乏血气的、从内里透出的凉。塑料袋窸窣作响。
  
  “她们认为我有病,所以我也认为她们是患者。”诗雅扯了扯嘴角,那个笑容终于有了裂痕,像精致的瓷器上出现细纹,“我才二十二岁,就被家里当作待价而沽的商品,催着嫁人。上次回家,相亲对象直接问我:‘彩礼多少?能生儿子吗?’好像我整个人,就值这些水果加起来的价,再加上一个能继承香火的**。”
  
  韩宇小声说:“太过分了。”声音里是真切的愤怒。
  
  诗雅摇摇头,没接话,只低头整理柜台上的柠檬。她把柠檬一个个转过来,让有标签的一面朝外,动作缓慢而专注,仿佛那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。空气里弥漫着水果熟透的甜香,和她话语里的苦涩形成奇异的对比,像甜点里吃出了苦杏仁。
  
  我们付了钱,走出店门。风铃声在身后又响了一次。
  
  “她……”韩宇欲言又止。
  
  “嗯。”我知道他想说什么。
  
  那晚打烊后,我借口忘带钥匙,折返回去。店里的灯还亮着,卷帘门拉下一半,诗雅坐在收银台后的小凳子上,抱着一盒蓝莓发呆。蓝莓在荧光灯下泛着深紫色的光泽,像无数颗微缩的星球。
  
  “还不回去?”我敲了敲玻璃门。
  
  她抬起头,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慌乱,很快又平静下来,像湖面被石子打破后又迅速恢复平整。“马上。”她说着,却往旁边挪了挪,腾出半张凳子。
  
  我弯腰从卷帘门下钻进去,坐在她旁边。店里很静,只有冰箱压缩机规律的嗡嗡声,像巨人的鼾声。货架上的水果在冷白灯光下呈现出不真实的鲜艳色泽:苹果红得像涂了蜡,香蕉黄得刺眼,橙子饱满得仿佛下一秒就会炸开。
  
  “最严重那阵子,”诗雅忽然开口,声音很轻,像怕惊扰什么,“我的情绪要靠药物控制。盐酸帕罗西汀,一天一片。吃了就能睡,但醒来后像隔着一层毛玻璃看世界,什么都模糊,什么都隔着一层。吃饭、睡觉,都得靠药。不吃就整夜睁着眼,看天花板上的裂纹,想象它们是一条条河,流到哪里去,会不会在某处汇合。”
  
  她说话时没有看我,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。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蓝莓盒的塑料薄膜,发出细碎的声响。
  
  我喉头发紧,想说些什么,却发不出声音。安慰的话语在此刻显得苍白又虚伪。我只能倾听,这是唯一能做的事。
  
  “不敢想象,对吧?”她终于看向我,眼里有种坦诚的残忍,像亲手撕开伤口让你看里面的溃烂,“我第一次在诊断书上看到‘双相情感障碍’时,也是这副表情——瞪大眼睛,张开嘴,发不出声音。医生说了很多术语:躁狂期、抑郁期、循环发作……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,只盯着那六个字看,觉得它们像判决书。”
  
  她从柜台下拿出那盒蓝莓,打开,递给我一颗。我接过,放进嘴里,牙齿轻轻一压,薄皮破裂,果肉在舌尖炸开,甜味混合着微酸,清新得像雨后森林的气息。
  
  “幼儿园时,我从滑梯上摔下来,嘴唇缝了针。”诗雅也吃了一颗蓝莓,说话时脸颊微微鼓起,“那之后,我就不太爱和人说话。不是不能说,是不想说。老师说,我总喜欢对着操场边的石头自言自语。石头有各种形状,我给它们取名字:圆滚滚的叫阿福,有棱角的叫小刀,中间有洞的叫甜甜圈。”
  
  她笑了,那个笑容很孩子气,让她瞬间年轻了好几岁。“其实我不是自言自语,是在和它们说话。阿福今天被踢了一脚,很疼;小刀被阳光晒得发热;甜甜圈里住了只蚂蚁,它很忙,一直在搬运面包屑。它们会回答我,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。”
  
  “后来呢?”我问。
  
  “后来老师告诉我妈,说我‘不太正常’。我妈带我去看神婆。”诗雅的语气平淡下来,像在叙述别人的事,“老太太住在城中村的平房里,屋里点着劣质香,烟雾缭绕。她抓着我的手半天,手滑得吓人,像冷水里的鱼。又让我吐舌头,围着看,嘴里念念有词,都是我听不懂的方言。”
  
  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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