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龙蛰六载藏锋芒,虎啸帝阙动八荒。 第2章故园茶香绕,新仇剑影寒。 (第2/2页)
有一回谈判桌上,林家二爷更是当众嘲讽:“慕容家这是没有人了?竟让个小丫头片子出来抛头露面?”更过分的是,还有人在暗地里使坏,故意断慕容家的资金链,抢夺我们的客户。
短短六年,小姐凭着一股韧劲,咬着牙杀出重围。她不仅稳稳守住了慕容家的基业,更将产业规模拓展了不少。
如今的慕容家,在燕京已是没有人敢小觑的力量。虽然那三大家族依旧飞扬跋扈,但他们压根还没有察觉,自己的末日已近在眼前。
老人语气里满是掩不住的自豪:“当年那些瞧不上她的人,现在见了面,哪个不得恭恭敬敬喊一声‘慕容总裁’!”
福伯顿了顿,继续道:“这六年来,小姐承受的压力非同小可。外面风言风语不断,说慕容家大小姐苦等一个纨绔子弟,真是瞎了眼。有人说您客死他乡,还有人传您另结新欢,不会回来了。”
“有人劝她早日择婿,不知道多少燕京的世家豪门上门提亲。可她每次都只是一笑而过,接着继续埋头工作。我知道,她不只是在等您,是在为您积累资源,等您蜕变归来。这六年,她每天工作到深夜,把慕容家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,还暗中收集三大家族的罪证。”
“小姐说陈少爷在昆仑磨砺,她在商海磨剑。终有一日,双剑合璧,让那些人付出代价!这些年,她为您培养了一支精干的‘影卫’,已经筹集了充足资金,只等您回来振臂一呼,掀起复仇的滔天巨浪。”老人眼中闪着睿智的光芒。“小姐的苦心,天地可鉴啊!”
陈皓将翡翠玉佩挂在颈间,沁凉的玉质顺着肌肤往下渗,像一滴春雨坠入心湖。恍惚间,慕容雪最后那封信里的简笔画在眼前浮现——老宅歪歪扭扭的柿子树下,一身素白长裙的姑娘,手中攥着半块裹着豆面的驴打滚,眉眼间尽是期盼。
在他想得出神之时,福伯从怀中缓缓取出一个油纸包,豆面香带着桂花甜瞬间漫开。老人枯瘦的嘴角微微弯起,皱纹里盛满岁月的故事。
“小姐说吃完这顿,就得做回陈家当年的'小阎王'。”驴打滚在灯光下泛着暖黄,甜香里藏着慕容雪难以言喻的牵挂。
软糯的驴打滚入口即化,豆面的绵密带着桂花蜜的馥郁在舌尖炸开,往昔的苦涩与此刻的甜蜜,在味蕾间缠绕,在喉间酿成百味杂陈的滋味。
陈皓喉间突然溢出笑声,凝结六年的昆仑寒冰在笑声里轰然崩裂,却渗出比千年寒冰更刺骨的冷意。“告诉雪儿,当年被踩进烂泥里的纨绔,如今握在手里的不是夜光杯,而是带血的赤霄剑。”
他缓缓抽出那半截赤霄剑,残破的剑身悬于月下,幽冷剑光流转如星河倾泻。寒芒破空刹那,仿佛昆仑雪豹自千仞冰崖纵身跃下,露出森然爪牙,锋芒未露却已凝住满夜霜华,仿佛下一秒就要撕裂这层朦胧夜色,将暗藏的杀机尽数释放。
这时,庭院深处的黑影骤然发难,三道黑影如鬼魅般从荒草丛中窜出,手中短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
陈皓嚼着软糯香甜的驴打滚站起身,荒草在帆布鞋下簌簌伏倒,如同向王者俯首称臣的士卒一样。
寒芒骤起,半截赤霄剑带着龙吟之声撕裂沉沉夜幕。
首当其冲的黑衣人一刀劈来,陈皓侧身避开,残剑顺势上挑,精准划过对方手腕。惨叫声里,短刀落地,血花四溅。
第二个黑衣人从背后偷袭,陈皓仿佛脑后长眼,矮身旋踢,正中对方膝窝。骨裂声清晰可闻,杀手踉跄前扑的瞬间,他肘击其后心,那人便软软倒地。
后面那个黑衣人见势不妙,转身欲逃。陈皓手腕一抖,半截赤霄剑脱手飞出,如流星追月,精准插进杀手大腿。惨叫声划破夜空,黑衣人踉跄倒地。
整个过程不过电光火石间,三名杀手已全部倒地,温热的血珠飞溅在影壁“纨绔”二字上,暗红的新痕渗入褪色的旧朱漆,恰似夜风里绽放出带刺的曼陀罗。
陈皓缓步上前,拔出残剑,血珠顺着剑身滑落,竟不沾分毫。动作行云流水,每一招都藏着昆仑六载苦修的精华,那是无数日夜与风雪搏杀磨出的杀人技。
“林家就这点能耐?”他冷笑着踩住一名杀手的手腕。“回去告诉你主子,陈家陈皓回来了。让他们洗净脖子等着,当年的债,是时候连本带利清算了!”
福伯沙哑的叹息从身后飘来:“老陈家的龙,终究是要乘云而起了。”
陈皓坐回石桌前,枯黄的狗尾草在风里拂过手背。他把最后的驴打滚咬下去,甜味混着齿间渗出的铁锈味迅速漫开。
师父秦风沙哑的嗓音又在耳畔响起:“江湖不是打打杀杀,是人情世故。可有些世故,得用血来还。”他望着墙根处的杂草,忽然轻笑出声——原来人间至味,本就是苦里藏着甜,甜里埋着刀。
这时,石桌上平板电脑泛起幽蓝光芒,慕容雪的全息投影如水墨般晕染开来。月白色旗袍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形,珍珠发簪随着动作轻晃,洒落满桌银光。
“这是城南赌场全方位的三维布防图,标注了安保布局和关键位置。”她葱白手指划过虚拟地图,标注处泛起刺目的红光。“当年往陈家大门泼红漆的三个人,现在都在赌坊看场子。”
话音未落,全息投影突然泛起涟漪,她歪头轻笑,眼角上扬,那狡黠的模样竟与十二岁那年爬柿子树的小丫头如出一辙。只是眼底翻涌着寒潭般的杀意。“要不要本姑娘给你算上一卦?算算他们今晚什么时候魂归黄泉。”
陈皓凝视着全息投影,慕容雪的眉眼在光影中若隐若现,恍若昆仑山顶的璀璨星河。那时他总是躺在寒玉床上,望着天穹的繁星出神,揣测着千里之外的她是否也望着月亮,思念着自己。
答案昭然若揭——这座燕京城里,她早布下天罗地网,每一根丝线都系着他和三大家族的恩怨,只等他归来掀起清算。
“让福伯准备些陈年朱砂。”他的手指重重叩在影壁斑驳的“纨绔”二字上,墙灰簌簌落在青石板上。“我要把这两个字,凿在林家祖坟的墓碑上。”
冷冽的夜风如刀刃般割裂寂静,将他外套衣摆卷成猎猎战旗。腰间那半截赤霄剑若隐若现,断刃处泛着暗红锈迹,剑身斑驳的铭文如同蛰伏的龙鳞。
那是在昆仑秘境深处挖出的上古神兵,当年师父轻抚残剑所说的话犹在耳畔:“残剑亦可斩龙!”这一刻残片在月光下发出细微的嗡鸣,随着夜风震颤不休,顺着经脉直抵胸前,与血脉中翻涌的杀气形成诡异共鸣。
老宅的荒草在夜风中翻涌如潮,恍如昆仑之巅的皑皑雪浪。陈皓坐在石桌前,手指掐断一根枯黄的草茎,听着碎裂的脆响,他忽然懂得:真正的归巢从不是重返故地,而是将昔日耻辱淬成利刃,刺入仇敌的心脏。
陈皓仰首望着苍穹,喉间溢出冰冷话语:“犯我者,虽远必诛。”像是对夜风倾诉,却字字叩击着心底尘封的伤疤——那是六年前,那个在暴雨中浑身是血、跌跌撞撞奔逃的少年发过的誓言。
掌心的赤霄剑骤然发烫,寒芒划破夜幕的刹那,剑锋震颤出龙吟般的清啸,惊飞了槐树上的夜枭——今夜的燕京,注定要在血色黎明中苏醒。
福伯倚着布满裂痕的门柱,静静凝视着这道背负着家族使命的身影,浑浊的目光亮得惊人,如同守着陈酿多年的烈酒。
寒风卷起檐角铜铃,叮咚声里,慕容老太爷的谆谆教诲突然在耳畔清晰起来:“陈家的子孙,若落了难,就去昆仑山磨剑。等剑磨亮了,就回来,把亏欠的债,连本带利讨回来。”
老人枯瘦的手掌紧紧握住藏在袖口的银枪柄,冰凉的触感从手指传来。枪柄上刻着的饕餮纹早已被岁月磨平棱角,却在夜色中泛着冷冽的光。
寒风吹过福伯斑白的鬓角,布满皱纹的脸上浮起一抹笑意,浑浊的眼底却泛起寒芒——这笔旧账,也该清一清了。
慕容家雪砚阁的落地窗外,夜色被猩红火光撕开裂缝。慕容雪倚着雕花窗框,望着老宅方向腾起的几簇火星,在风中忽明忽暗,恍若未燃尽的复仇契约。纤白手指捏着半块裹满豆面的驴打滚,豆面簌簌落在月白色真丝旗袍上,她却恍若未觉。
她垂眸凝视着衣襟上的污渍,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。这甜腻的豆香混着硝烟味,倒比往日更勾人。
有些味道,是要特意留着的,如同雪砚阁藏着的陈年血书,如同昆仑秘境里未开封的剑匣——所有未完的故事,都在等待那个人,以仇敌的血为墨,以复仇的剑作笔,写下最后的终章。
子夜的寒意还未散尽,燕京的天际已泛起淡淡鱼肚白。陈皓坐在斑驳的柿子树下,粗糙的掌心摩挲着树干上那道深深的刻痕——那是离家前夜留下的印记。
晨露沾湿了衣摆,他却恍若未觉,六年风霜化作嘴角一抹释然的笑:那些风雪蚀骨的寒夜,满身纵横交错的伤痕,终化成胸腔里滚烫的火焰,所有隐忍蛰伏,都将成为刺破黎明的锋芒。
他仰头望向渐亮的天际,师父最后一招“潜龙勿用”的教诲在耳畔回响。不是蛰伏不前,而是积蓄雷霆之势,待那惊雷乍起时,冲破九霄,遨游九天。
此刻,半截赤霄剑在掌心灼烧,炽热感直透骨髓,在掌心灼出滚烫的印记,仿佛将昆仑千年的寒雪都燃成了烈焰。他垂眸凝视着残刃上流转的血色纹路,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。
曾经那个陈家纨绔早消散在昆仑之巅的风雪里,如今回归的是涅槃重生的修罗,是以这残剑为笔,在暗流涌动的燕京城,重新书写规则的执笔者。
风卷着槐花掠过断壁,细碎的白花簌簌坠落铺满荒院。陈皓缓缓站起身,轻轻拂去了裤脚的草屑与灰尘,迎着初升的朝阳向老宅斑驳的朱漆大门走去。身后,福伯端起粗陶茶盏轻抿,袅袅茶烟裹挟着晨雾升腾,将“纨绔”二字的残影缓缓揉碎。
福伯拄着檀木龙头拐杖,望着那道渐渐隐入晨雾的身影。布满皱纹的脸上泛起笑意,浑浊的眼眸里闪着光——有些陈年旧账该埋进尘埃,而新的江湖,已在他踏出老宅的脚步声中,轰然拉开序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