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,镜中谋 第五章,灯下痕 (第1/2页)
那本薄册上的字句,像烧红的烙铁,在李未央脑海中反复灼烫。一连几日,她表面如常地整理档册、浆洗衣物,心却如悬丝,时刻留意着周遭的细微变化。
郑司记并未表现出任何异常,依旧严肃寡言,每日检视她们的进度。崔瑛同样一丝不苟,分派活计时毫无波澜。那本薄册,像是从未存在过,也无人提起。
越是平静,李未央越是警惕。
她开始更谨慎地利用镜中空间。除了恢复精力,她尝试在空间中“回忆”那薄册的内容,将那些支离破碎的字句一遍遍在意识中描摹,试图找出关联。头痛的阈值似乎有所提高,她能支撑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。
同时,她借着整理档册的名义,开始有意识地在故纸堆中寻找“开元二十六年”及前后年份的其他记录,尤其是与“宝镜”、“凝晖阁”、“永宁坊王宅”相关的蛛丝马迹。
然而,一无所获。
那几年的宫档记录似乎格外“干净”,关于异象、宝物进献等非常规事件,在官方存档中不见只字。那本薄册,像是一个孤独的幽灵,飘荡在正式记录之外。
难道真是私人笔记?谁写的?为何会混在司记院的旧档里?
这天下半晌,崔瑛外出办事。郑司记也在正房见客。院中只剩李未央和两个负责洒扫的小宫女。
西厢房里堆满了清理出的尘灰和破损严重的废册。李未央抱着一摞准备丢弃的烂纸出来,正要送往院角专放废物的竹筐,目光不经意扫过竹筐边缘。
几片被撕碎、揉皱的纸片,混在灰尘和枯叶中,露出一角熟悉的、略显凌乱的笔迹。
她脚步一顿,心猛地提起。
趁着无人注意,她快速蹲下身,假装整理鞋袜,手指却迅速将那几片碎纸勾入袖中。动作轻盈自然,连不远处洒扫的小宫女都未察觉。
回到自己屋内,关上门,她才将碎纸展开,拼凑在炕上。
纸片很小,边缘参差,像是被仓促撕毁。上面残留的字迹,正是那本薄册的笔迹!
“……不可信……皆是虚妄……”
“……祸根早种,非人力可挽……”
“……镜乃……引……切记远离……”
还有几个断续的字:“血月”、“井”、“旧怨”。
字迹比薄册更潦草,墨色新鲜不少,像是近期所写,然后被撕毁丢弃。
李未央的心沉了下去。这不是陈年旧档,是有人最近还在记录,并且因为某种原因(或许是觉得危险)将其撕毁了!
谁会写这些?写这些的目的又是什么?警告?记录?还是某种仪式性的宣泄?
“镜乃……引……”引什么?引祸?引灾?还是……引人?
“切记远离”——是在警告看到的人吗?
她想起薄册最后那句“慎之……莫问……莫查……”
写这些东西的人,似乎对镜子相关的事充满了恐惧和避讳,却又忍不住记录。
这个人,很可能就在司记院,甚至……就在她身边!
郑司记?崔瑛?还是那个沉默的赵娘子?或者是其他有机会接触西厢房的人?
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。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张无形的网中,四周都是沉默的眼睛。
她必须更加小心。
傍晚,崔瑛回来,带回一个消息:尚服局那边有几件需要精细修补的旧年礼服,指明要手艺好的人去做。郑司记点了李未央的名,让她明天去尚服局的绣房帮手几日。
“这是尚服局的对牌,凭此出入。”崔瑛递给她一块小巧的木牌,上面刻着“尚服”二字和简单的花纹,“去了那边,谨言慎行,莫要丢了司记院的脸面。做完便回。”
“是。”李未央接过对牌。这是个离开司记院、接触外部环境的机会。尚服局……或许能接触到更多不同的人和信息。
夜里,她再次进入镜中空间。这次,她没有急于休息,而是将意识集中在镜子虚影上,努力回忆白天看到的碎纸内容,试图触发“镜鉴之眼”。
没有影像。
但当她反复默念“镜乃引”、“血月”、“井”这几个词时,镜子虚影似乎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,比上次感应绸缎时还要隐晦。与此同时,一股更强烈的疲惫和头痛袭来,迫使她立刻退出。
看来,主动触发“镜鉴之眼”极为困难,且消耗巨大。目前只能被动等待,或是在强烈意念和特定条件下,才有微弱可能。
第二天,李未央早早起身,拿着对牌,按照崔瑛指示的路径,前往尚服局所在的宫苑。
尚服局的气象与掖庭司记院截然不同。殿宇更轩敞,往来宫人衣着更整齐,空气中弥漫着熏香和丝绸特有的味道。绣房是一排明亮的厢房,里面坐着十几个绣娘,正低头飞针走线,安静得只闻针线穿过布料的细微声响。
负责接待的女官验过对牌,将她领到一个靠窗的位置,那里已经放着几件颜色暗淡、但料子极好、工艺繁复的礼服,破损处各有不同。
“这几件是早年几位太妃的礼服,收在库里久了,虫蛀霉变,需得修补如新。你仔细看看,需要什么丝线、布料,去那边库房申领。七日内完工。”女官交代完便离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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