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,镜中谋 第五章,灯下痕 (第2/2页)
李未央仔细检查衣物。破损确实严重,霉点、虫洞、还有脱线的珠串。这工作量不小,要求也高。但她反而定下心来——专注于技艺时,可以暂时抛开那些纷乱的思绪和疑惧。
她很快沉浸在一针一线中。原主母亲留下的女红底子,加上她自己的理解和镜中空间带来的微妙感知提升,让她在处理这些复杂织物时,渐渐得心应手。
绣房里的绣娘们起初对这个生面孔有些好奇,但见她埋头干活,手法娴熟,便也各自忙碌,偶尔低声交流几句配色技巧。李未央默默听着,记在心里。
午间歇息时,绣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用饭、闲聊。李未央独自坐在角落,小口啃着干粮,耳朵却竖着。
“……听说凝晖阁那边又开始闹了?”一个年纪稍长的绣娘压低声音道。
“可不是,前儿夜里守夜的又说听见有人哭,吓得跑去跟内侍省的人说了……”
“凝晖阁?”李未央心头一跳,不动声色地继续听着。
“那地方邪性,空了这么多年了,怎么还不太平?”
“谁知道呢,都说跟当年那面镜子有关……”
“嘘!快别说了!让掌事的听见,仔细掌嘴!”另一个绣娘连忙制止。
话题很快转到了别的宫闱琐事上。但“凝晖阁”和“镜子”这几个字,已经足够让李未央心中波澜再起。
凝晖阁,正是薄册记载中,那面鎏金龙纹镜最初被安置的地方!而且“闹鬼”的传闻,从那时似乎就开始了,一直延续到现在?
下午,她借着去库房领取金线的机会,装作不经意地问管库的宦官:“公公,请问凝晖阁在哪个方向?奴婢新来的,怕走错了地方冲撞。”
那宦官抬了抬眼皮,指了指西北方向:“远着呢,在太液池西边,早没人住了。你问这做甚?”
“只是听几位姐姐提起,有些好奇。”李未央低头道。
“好奇心害死猫。”宦官哼了一声,“那地方不干净,少打听。”
李未央连忙应下,拿了金线离开。心中却大致有了方向。
在尚服局的三天,她一边赶工,一边留意着各种信息碎片。关于凝晖阁的零星传闻时有耳闻,大多含糊其辞,带着忌讳。关于“镜子”的直接信息却没有再听到。
第三天傍晚,她终于将最后一件礼服修补完毕,效果颇佳,连尚服局的女官都微微颔首,给了两句“尚可”的评语。
她收拾好东西,交还对牌,准备返回司记院。
刚走出尚服局不远,经过一处偏僻的宫墙夹道时,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
李未央警觉地回头,只见一个身材瘦小、面色慌张的小太监匆匆跑来,差点与她撞上。
“对、对不住!”小太监连连道歉,抬头看了她一眼,忽然愣了一下,随即压低声音,语速极快地说了一句:“有人让你远离西厢第三个柜子。”
说完,不等李未央反应,小太监便像受惊的兔子一样,缩着脖子,飞快地跑远了,消失在宫墙拐角。
李未央僵在原地,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冷却。
西厢第三个柜子……正是她发现那本薄册和碎纸的柜子!
有人知道了!知道她看过那本册子!甚至知道她捡到了碎纸!
是谁?郑司记?崔瑛?还是那个神秘的记录者?
这个警告,是善意的提醒,还是威胁的前奏?
她站在暮色渐浓的宫道上,两侧是高耸的朱红宫墙,投下长长的、冰冷的阴影。风吹过巷道,卷起地上的落叶,发出沙沙的声响,像是无数细碎的私语。
她感觉自己正走在一条越来越窄、越来越暗的路上,前后都是迷雾,脚下可能遍布陷阱。
但退路,早已没有了。
她握紧了袖中冰冷的对牌(尚未交还司记院),指节微微发白。然后,迈开脚步,朝着司记院的方向,一步一步,坚定地走去。
无论如何,她必须回去。
镜子、薄册、凝晖阁、警告……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司记院。那里是谜团的中心,也是她目前唯一能立足、并试图查明真相的地方。
夜色,彻底吞没了宫墙的轮廓。
司记院门前的灯笼已经点亮,在风中轻轻摇晃,投下昏黄不安的光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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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章末·有话说】
碎纸惊魂!最近的笔迹,警告的语气——司记院内果然有人知晓镜子秘辛!
尚服局之行,再闻“凝晖阁”怪谈,与薄册记载相互印证。
神秘小太监的突兀警告,让李未央意识到自己已被人暗中注视。
西厢第三个柜子,成了焦点。是陷阱,还是下一个线索的源头?
下一章:李未央回到司记院,将如何应对这明显的警告?她是否会冒险再探那个柜子?郑司记和崔瑛的真实面目,是否会逐渐显露?宫墙下的暗流,愈发汹涌。